第420章 欠你的道歉
「悠或許不適合那個位置,但是悠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只是希望茯苓能讓悠陪你一起,這一次,不要獨自一個人涉險。」喬悠沒有解釋六年前的事,他怕說了之後茯苓會厭惡他。
「應該沒有悠能幫上忙的地方。」茯苓十分乾脆地拒絕。
她現在目標很明確,就是找個能把現任皇帝拉下來的人,喬悠雖然是中宮嫡子,可他又不想登基,那要他何用?
「宮中防守森嚴,但若有悠在,茯苓可如入無人之境。」喬悠道。
他的身份自然還是派的上的用場的,哪怕真的派不上,他也要努力成為對於茯苓而言有用的人。
茯苓聽他這麼說,思索了起來。
確實,喬悠一個皇子,就是藉口去見皇后,也輕易地將人帶進去,甚至不需要什麼覲見帝王的藉口。
他對宮中又極為熟悉,來個裡應外合也不難。
可唯一的問題是,這會讓喬悠被猜疑。
此前他始終以對權力毫無興趣的形象示人,突然間行逼宮之舉,哪怕對新的帝王有從龍之功,自此以後也會被新帝王提防。
怕是要比以前少許多自由,若是新帝王心胸再狹窄一點,想要殺之以絕後患也不一定。
「悠也說了,你猜到我的身份,所以不擔心我的安危。可悠是凡人,我會擔心你的安危。此事我一人就能處理,不該把悠牽扯進來,將悠陷於不義和危險境地。」
「茯苓也不必擔憂我的安危,我也不是愚鈍之人,定能保護好自己。」
茯苓倒是相信喬悠是個聰明人,但這沒必要不是?聰明不是她把他牽扯進來的理由。
喬悠見茯苓不出聲,便知她肯定是在想怎麼說服他放棄,便又道:「你我幾成夫妻,也算有緣。但是仙凡有別,你我定然會迎來永別的一日。在那一日到來之前,茯苓便容許我陪你走完在烏菱國的最後一段時光吧。」
茯苓看了喬悠一會兒,青年皇子的神色鄭重,柔和的眉眼會讓人產生他是個很好說話的人的錯覺,但是此時此刻,他的決心不容動搖。
喬悠這番決定背後的頑固意志,茯苓感受到了。
放在往常,無論她要求什麼,喬悠總會笑盈盈的答應,即便一次不成,再說一次,喬悠也定會鬆口。
她一聲不響地離開六王府來到易家的時候,喬悠也沒表現出不滿。
唯有這個決定,他顯出如此鄭重的決心。
「好。」茯苓答應了他,他既如此堅持,她說服不了,也沒必要繼續拒絕,她道:「悠如此重情重義,若事成,我離開烏菱國之前,定會贈悠一份大禮。」
喬悠:「……」茯苓答應了他雖然開心,但是後半句話,他聽著怎麼不是個滋味。
……
喬悠入局後,茯苓又在喬悠的引薦下,見了他的兄長五皇子。
五皇子是個精明人,但也算得上是個良善之輩,易老夫人親自出馬試探了幾次,人選就確認了下來。
七日之後,邊關的一支精英將士匆匆回皇都城,護送著易家數位忠良的棺木。
那一日雲淡天青,易家的女眷們站在門口迎接,暖風微微吹動女子們的髮絲和衣袂,便如同英魂歸故里,同風行千里,從遙遠的邊關,終於回了易家。
茯苓感受著這一陣陣的清風,知這其中沒什麼魂魄,可仍覺得這風像極了她那些堂兄和伯伯,千里而來,柔和而溫暖,不沾一絲血腥,擁抱了他們生前最親近的人。
易家的女眷們將棺木都葬了,她們的注意力都落在了葬禮上,無人察覺到這樣暗無天日的日子很快就要變了。
抵達皇都城的精英將士們沒有停歇的空隙,當日下午就喬裝成了宮人,包括茯苓在內,一行人便由喬悠領進了皇宮之中。
喬悠將此事瞞得緊,半點也未透露,同時將宮內的暗棋下得極好,連帝王身邊的近侍都助了他們一臂之力。
等到五皇子登上了皇位,皇帝成了太上皇,喬悠的生母皇后才發覺自己莫名其妙地成了太后。
事情做得突然,卻並不粗糙,五皇子的手段也十分周密,除了喬悠以外的其他幾位皇子直接被他送去了遠離皇都城的封地,剝奪了實權。
第二日太陽升起之時,這一場宮變就已經徹底結束了。
可烏菱國的衰敗,僅憑一個皇位更替,還遠遠不足以拯救。
易家的幾位將帥都已戰死,在缺一個賢明的君主之後,烏菱國還缺一位能收拾殘局的將才。
「老身去!」易老夫人的心情很好,送走皇位上的那位後,剩下什麼事都好說。
但是一聽她這話,易家的女眷們紛紛不贊同。
也不是擔心易老夫人身體吃不消,實在是一軍之首這樣的位置,憑易老夫人的軍事才能只怕是不足以撐起。
「母親,您說您都離開戰場多少年了,眼下又是我們烏菱國弱,晉國強的局面,要扭轉戰局,必得是一位用兵如神的將領。」
「老夫人就是請命,咱們新的皇帝陛下只怕也不敢答應。」
「還是得有個年輕力壯,計謀過人的將領去才行。」
女眷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著,沒一個認為易老夫人能扛得起來。
「茯苓孫女兒,你來替老身說幾句話,老身如何就當不得了?」易老夫人說不過那麼多兒媳和孫媳,就想找茯苓替自己說幾句。
茯苓突然被點中,看著易老夫人愣了一會兒,覺著自己不能昧著良心。
「祖母,您可以去邊關,但是全軍統帥的事……還是交由聖上定奪吧。」茯苓盡力委婉道。
易老夫人沒感覺出來茯苓的話里哪有什麼委婉,但是連茯苓都這麼說了,就是她真的不要想當什麼統帥了,她要真當上統帥,只怕烏菱國的邊關真要守不住。
「老身知道了,既如此,就等聖上定奪吧。」易老夫人放棄得倒也乾脆,沒再提起。
茯苓雖然勸易老夫人放棄了,但是她自己肯定要去一趟邊關。她不會插手邊關戰事,更不會使用靈力干涉戰事,只是去做一個見證者。
看看她的那些堂兄伯伯們的犧牲,最終是否值得。
看看易家的未來是顛沛流離還是榮華富貴。
現任君王顯然比前任君王靠譜很多,登基之後,不出兩日就敲定了新統帥的人選。
這位人選令茯苓既意外又覺得合理。
喬悠接過聖旨的那一日,曾經的皇后,如今的太后,抱著他默默落淚。
「我兒當真想好了?此去邊關,絕非一年半載就能歸來。你又身體虛弱,在邊關不知要吃多少苦……」
皇后知道,不必去問喬悠,曾經說的此生所願唯歸隱田居悠閒度日,為何如今不作數了。
喬悠的心思,早已向她袒露,做到這個份上不過是為了多一些時日陪伴六年前錯過的茯苓。
若是她早知道,喬悠會為了那一次錯過,在六年後甘願為茯苓獻上後半生,捨棄安穩的時日,趕赴艱苦的戰場,她六年前就一定不會攔著喬悠。
「母后放心,兒臣一定得勝歸來,不負眾望。」喬悠心意堅定,只這一句,不做其他多餘的解釋。
茯苓作為書房裡站著的第三個人,聽著這對母子間的對話,多少察覺到這與她本人有些關係,但是她其實還是不知,喬悠怎會如此執著於自己。
皇后走後,書房剩下茯苓和喬悠兩人。
喬悠回過頭來想與茯苓繼續談先前的話題,「六年的仗打下來,烏菱國的邊境線已經向後退了三次,割讓了六座城池,這之中,曾經的北方富庶之地長暨也在其中。但是烏菱國最先要奪回的不是長暨,而是縉北……」
「六年前,我與悠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茯苓打斷了他。
明明是兩個人的事,為何總像她一個人失憶了一樣。
皇后和喬悠的對話里雖然完全沒提到她,但她感覺皇后一定也是知道的。
「是我錯過了你,無顏向你提起。」喬悠無奈,不是很想提起。
茯苓覺得更奇怪了,六年前他們二人雖有未婚夫妻的名義,可本就是近乎素未謀面的兩人,無論她身上發生了什麼,喬悠都不需要負什麼責任。
「喬悠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嗎?」茯苓直接問。
「嗯。」喬悠應道。
他看著茯苓的神色,多少有些擔心自己的承認會引起茯苓的反感。
可是沒有。
「難不成那些滅我易家的黑衣人,是喬悠你招來的?」茯苓只是平靜地問。
「不是,悠絕不會做傷害你和你的家人之事。」
「既如此,悠便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
「可……」喬悠見茯苓這般篤定他沒做錯什麼,令他心下有些不是滋味。
由於六年裡都未曾再尋到茯苓的蹤跡,所以這件事就壓在他的心頭,日復一日的,不僅未曾隨時間流逝減輕,反倒始終沉重如伊始。
「我雖不是招來兇手的人,可我逃了啊……」
他終是說了,他欠茯苓一聲道歉,欠了六年了。
本想拖到分別的那一日再說,可終究沒頂住茯苓平靜又信任的目光。
凡間篇應該差不多再有兩章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