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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後的聒噪斷斷續續,他陡然低喝一聲:「閉嘴!」
三個徒弟齊齊噤聲。
「世人皆有自己的難處,也有自己的處世之道……爾等管中窺豹,豈知全貌,往後切勿再輕易評判他人。」
完了,小師妹中了阿青的毒就算了,師父怎麼也中毒頗深。
秦少和搖著頭回書房去了。步子沉沉,心事想必不輕。
昨晚月明星稀之際,那隻妖進到他的房間,就只說了兩句話——
「她在等你。」
以及。
「她相信你。」
就為這兩句,他今日提劍下雁山,去知州衙署門前耍回瘋。誰叫他向來就瘋呢。
要是不瘋,還不敢與妖為伍呢。
晚上的粥熬好了,樊音端進東廂房,把碗往她師妹夫面前一擱:「看什麼看,難道要我餵。」
要不是師父有話在先,這粥她能照臉給這渣男潑去。
渣男氣定神閒,往後翻了一頁書,壓根兒沒接收到樊音的憤怒。
於是樊音更氣了。
蘇緲忙翻身下床,可不敢勞煩尊上,把碗端到嘴邊:「我自己來!」
樊音替師妹打抱不平,可看師妹都不氣,她個外人有什麼好摻和的,索性出去,眼不見為淨。
三兩口喝完了粥,空碗擺在桌上。那麼問題來了,是蘇緲還到廚房去,還是等樊音來收?
估摸著,樊音才不願意來討氣受呢。
看書的這位終於擱下了書,掀開眼皮瞅了眼她——蘇緲的氣色還稍有些不好——他只得淺嘆一聲,端碗出了門去。
舍他其誰。
成親這件事,好生麻煩。
暮色四起,廚房裡正忙著,沒人搭理他一眼。他將碗擱在灶台,便原路返回。
行到無人處,妖皇突然停下腳步。
「你去城裡一趟。」
身後一股風似有似無地刮過。鍾曲隱著身影,跟在後頭:「是。」
「做得乾淨些。」
次日是個好天氣。
接連好幾天,雁山都有訪客登門,不是來幫忙重修,就是挑了些材料上山,再或送些什麼東西。
有些話老百姓不便說在嘴上,可道謝的方式有許多種。
比如去雁山繡莊照顧生意,或是把新鮮瓜果優先送去雁山客棧,使得他們這兩家鋪子,近來生意好了許多。
過沒幾天,這些上山的訪客,順便帶了個消息,說是……
劉安死了。
淹死的。
這公子哥兒與人湖上泛舟,誰料小船居然翻了。
當時兩名隨從在側,忙不迭下水救人,可愣是在水裡打不著方向。事後都說浪頭太大,根本游不過去。
那劉安撲騰了幾下就沉了底,隔了大半日才在下游浮起來。
同行的友人倒是脫險,上岸後一會兒說沒浪,一會兒又說許是有浪,總之也是嚇糊塗了。
聽說劉知州視察春耕回來,剛進城就聽說獨子噩耗,悲憤之下一頭栽下馬車,腦袋摔了好大了包。
這會兒,正頂著個大青包哭兒子呢。
城中百姓,高興得就差放鞭炮了。
老天爺怕是心情好,連開了兩回眼啊!
蘇緲聽得此好消息時,正在練武場練劍,倒也跟著樂呵了一會兒。之後卻又想到些什麼,心不在焉地比劃了幾招,就回東廂去了。
「尊上做的?」
推開門,妖皇正坐在窗邊翻著《中庸》,修長的手指托著書本,滿身閒情。
聽得蘇緲口吻緊張,他頭也沒抬:「有不妥?」
蘇緲心頭有一股說不出的異樣,她邁步過來,在他對面坐下:「為何?」
「做你不敢做,你不說感謝,倒問本尊『為何』。」
「插手這等閒事,不像是尊上會做的。」
閒事?他掀起眼皮,淡淡瞥她一眼:「敢攪本尊清靜,豈能容他猖狂。」
蘇緲品品這話,他大約說的是放火燒山之事。確實,是攪他清靜了。
那他出手,也不算管閒事。
一頭撞到鐵板上,劉安他死得不冤啊。
甚至有點排面。
妖皇親自弄死的呢。
不對……不是妖皇親自弄死的。妖皇一直在山上,哪兒都沒去過。
這幾日秦少和與之緩和了關係,每日都找他喝茶下棋,切磋畫技,相處得竟比先前還要融洽。
秦少和像是突然想通了,得知阿青居然在讀《中庸》,索性請他書房一觀,許他隨時取書,不必相問。
對比劉安出事的時間,那時候妖皇正跟秦少和下棋,何來的動手時機。
蘇緲張了張嘴,想起來了:「尊上是讓近侍去做的?」
妖皇沒否認,翻了一頁書。
蘇緲得寸進尺,湊過來小聲地問:「敢問尊上,他此刻在屋子裡麼?」
妖皇:「門邊上。」
原來在啊!蘇緲回頭,見門邊空空,但若仔細看,能發現陽光下飛舞的微塵,似被什麼東西阻斷了去路。
她追著問:「我有一個疑惑,尊上可否為我解?」
「說。」
「偶然從別處得知,我有一同胞哥哥自小在妖界長大,聽說後來做了尊上的近侍。您這位近侍也是只金翅鳥,我斗膽問尊上一問——他,是不是我那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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