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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音兩眼紅紅的,遍是血絲,人看起來消瘦不少。
蘇緲拍拍她的手:「嗯,我回來了。」
眼睛看向秦少和。
師父的頭髮又花白了些,昏黃的燈光映照出眼角更加深刻的皺紋。
蘇緲走到他跟前,喚來聲:「師父?」
秦少和揉著眉心,沉沉嘆了一聲:「既然趕回來了,料想你也清楚眼下何種情況。」
蘇緲:「只曉得個大概。通州現在怎麼樣?」
秦少和緊蹙眉頭,不及回答便悶咳了幾聲。
陳慕之便接話道:「昨日好像援兵到了,謨族暫時停止攻城。城裡現什麼情況還不知曉,但城外的百姓……」
說到此處,他的聲音不由一顫,「被燒殺搶掠,屠得十室九空。」
樊音慣來心軟,聽著這話眼睛又紅了:「這些日子,不斷有百姓逃上山,咱們這兒屋子不夠住,只好在練武場搭了棚子。夏天還好,等天氣涼了可怎麼辦。」
陳慕之:「虧得咱們是出了名的妖山,敵軍才沒敢追殺上來。」
一路過來都亂糟糟的,原來是因門派裡頭已住滿了逃難的百姓。
蘇緲的心情倏爾沉了底,後背陣陣發寒。
她活得久,曾親眼見過焦土、餓殍、血海、空城,見過那人間最悽慘的樣子。
世間生靈,何時才能逃脫苦難。如果可以,她願盡一切所能,不叫地獄重現。
敵軍進犯,誰也沒料到邊關第一道防線破得那麼迅速。而通州這麼快就要面臨強敵壓境。
百姓死傷慘重,陸陸續續逃上山來。
幸虧她早做準備,囤積了不少糧,不然這麼多張嘴可怎麼養。
師父愁得更顯老態,連咳數聲,定是近來都沒休息好。
屋子裡壓抑得很。
喬六縮在角落裡,默默抹眼淚。
他大哥已經戰死。
好在家人帶著侄女兒都上了山,多數躲過一劫。
青崖幾個弟子也不停嘆著氣,身上髒兮兮的,白日里他們忙著安撫百姓,到這會兒了才休息下來。
宋林風瞧在眼裡,一臉愧疚。
曾書陽更是耷拉著個腦袋,恨不得再扇自己幾耳光。
他發了瘋似的跑到康城找蘇緲,這裡需要他的時候,他心裡就只想著玬珠。
可光是自責頂什麼用呢,雁山上就這麼點人,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又有什麼能力去抗衡二十萬敵軍。
若是哪一日,敵軍壯起膽子非要上雁山瞧瞧,那麼雁山一樣在劫難逃。
退敵之事刻不容緩。
蘇緲略做思考,對秦少和道:「師父,我想現在就去城裡探探消息。」
秦少和緩了咳嗽,起身,眼底一抹欣慰:「還好你回來了,也只能寄希望於你了。此去自己小心。」
「我會的。」
翻山越嶺回來,尚不及休息片刻,蘇緲就借著夜色潛入了湘臨城中。
敵軍壓境,百姓驚惶度日,這些日子城中必然清靜不了。
但都這個時辰了,未免太過喧譁。
此時此刻,知州府衙門口竟擠滿了人。
數不清的百姓提著燈籠,舉著火把,將整個坊間照得亮堂堂。
蘇緲本想去找唐老闆問問情況,見此情景,便飛落在衙門對面的屋頂。
但見那大腹便便的劉知州,居然被捆綁著手腳,跪在台階上。
碩大的肚子垂下,竟都快抵到地上了。
蘇緲驚了一驚。
好像……發生了什麼期待已久的事兒?
劉知州旁邊,立著位年輕將軍,長得是龍威燕頷。他一手掐腰,一手按刀,雙目炯炯有神。
圍在此處的百姓,激動地喊著「砍了他!砍了他」!
劉知州抖如篩糠。
蘇緲從房頂下來,拍了拍後排一位老嬸子的肩。
那大娘正激動地跟著喊,被她一拍嚇了一跳。再看清拍她的人,更是一驚:「是你啊!」
蘇緲這隻風雲半妖,已經離開通州快兩個月了。突然出現,怪叫人驚喜的。
「敢問大娘,這是怎麼回事兒?」
那大娘見到她,可興奮壞了:「回來就好啊,指望他們還不如指望你。你問怎麼回事,唉——咱們把那狗官都綁起來了,還以為陛下親派的將軍會幫咱們做主,沒想到鬧了這麼久,他就是不動手。」
蘇緲看了看那一臉正氣的將軍,錯愕:「他不管?」
大娘滿臉愁容:「哎呀,不管的呀。翻來覆去就一句,說他武官管不了文官,要什麼監察來定奪,還要怎麼審來著。」
蘇緲向這大娘細細問了經過,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
前些日子因為戰亂,米價上漲。而近期小麥收割,又沖低了米價。
劉家名下有兩家糧鋪,米價回落傷了他們的荷包,便或是聯合起來,或是逼迫其他糧鋪,不叫米價回落。
憋屈了數年的老百姓,眼見上頭派下的將軍到了,以為有人幫自己做主了,便憤而沖了知州府衙,將劉錦山綁了要打死。
哪知,卻被這位將軍攔下,又上演一出官官相護。
眼下這將軍既不放了貪官,又不處置貪官。老百姓越發心涼,漸漸議論起這將軍莫不是想藉此機會,逼劉知州給他什麼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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