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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笑起來,沒說話。
蘇緲趕緊退出門去,「砰」一聲,倉促地關上門。
牆邊的迎春花開得正盛,她坐上牆頭,吹了好陣子風,才終於順過了氣。
院子裡的詩會還在進行,她坐得高望得遠。
小道上經過端茶送酒的僕婦,蘇緲要了壺酒,坐在牆頭飲。
飲得兩頰微紅。
不過是微甜的桂花酒,竟也醉人似的。
眼下,院子裡眾學子已作好了詩,都交到龔荃桌上了,這兒又論起畫作來。
蘇緲眼睛極好,隔老遠也瞧得清楚。
他們畫了一些山水,一些竹,一些蘭,又一些梅。
哪一副都不如她家尊上的好。
那幾百年的功底,世上焉有人能比。
若適才逮著她的手,落筆是畫而非字,必要再驚掉幾個下巴。
蘇緲仰頭,連灌了幾大口酒下肚。
沒過多久,那些畫作也都收起來了,龔荃又與眾人論起琴。
他還是主持的人。
儘管有了先前打臉的一出,可他硬著頭皮也得將詩會進行下去。
然而,失勢是必然的,底下的學子並不如先前那麼敬著他。他們各自聊各自的,心頭不知揣著怎樣的鄙夷。
更有好些個,當著他的面與程昇幾個頻頻攀談。
底下人擺好了琴,龔荃從涼亭台階上下來,準備親自彈奏一曲。
不說別的,他的琴曾得過許多稱讚,今日必要露一手。
爭回臉面,全看接下來這一曲了。
龔荃在銅盆中淨了手,抖抖袖子,才朝琴架走去。
剛走出去一步,院兒里突然颳起陣風來,猛吹得飛葉四起,樹影狂搖。
那怪風竟是好大的力道,刮著他直往一旁倒。
龔荃穩不住身子,橫著就往池塘邊栽。
「龔先生小心!」
龔荃哪裡收得住腳,這風衝著他來似的,如有一隻無形的手在用力推他!
「撲通」,池塘的水花砸得老高。
龔荃終於沒能站穩,一頭栽進水裡,驚呆了滿園。
春寒料峭,這時節棉衣還未脫下來,棉花遇水發沉,重得不得了。
幸而那池塘不深,龔荃撲騰著抓到池邊凸起的石塊,很快站穩了。
雖站穩了,棉衣沉重,他卻是爬都爬不起來。
便有兩個學子湊上前去,伸手拉他。
「欸欸欸——」
也不知怎的,許是那棉衣太沉,也許是腳下有水,拉他的那兩人雙雙身子一栽,也跌進池中。
龔荃好容易站穩,又被砸下來的兩人壓了回去,嗆了好幾口水才從水裡冒出頭,又是一通撲騰才再次抓住石塊。
「哪個推我的!」掉下去的一人憤憤罵道。
圍在旁邊的學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人推啊,有人推嗎?
「是誰!敢做不敢認?!」另一人擦著臉上的水,氣得齜牙。
眾人面面相覷,好不茫然。
真沒人動手啊。
龔荃冷得牙齒嘎達嘎達響:「先、先別管了,上去再說!」
可愣是沒人想上前搭手。
沒別的原因,怕被蓋上推人的帽子。眾多學子反倒紛紛後退了,只去了兩人喊護院過來。
又過一陣,來了幾個護院,才將凍得發青的三人拉上來。
那龔荃年紀已不輕了,上了岸就僵在那裡動彈不得,牙齒撞得鐺鐺響。
幾個護院費了許多工夫,才幫他把濕透的棉襖脫下來。
「阿嚏——」然後龔荃一路打著噴嚏,被架了回去。
「噗嗤……」蘇緲笑出了聲。
好一陣狂風啊,哪兒都不刮,獨刮後院兒那片。且又在後院中盯著龔荃猛刮,直把一個大男人刮進水裡。
別人看不出來,她可看出來了,分明有隻妖在搗亂。誰去拉龔荃上岸,又將誰踹進水裡。
妖皇先前已出過一次手了,此刻正自閉屋中,自不可能是他。
蘇緲坐在牆頭笑。嗯,她也是有哥哥罩著的,真好。
算他龔荃倒霉,一日挨了三輪削。
今天這後院裡,最惹眼的自然是龔荃,其次便是程昇。
這一日下來,程昇幾人居然交到不少朋友。
原本大家都不相熟,凡事不會深聊,程昇他們打探了這兩日,一直沒打聽到什麼有用的訊息。
誰知因蘇緲去詩會一趟,惹出這些事來,意外招來許多關注。
自然,先前沒有聽到過的消息,也就自己送進耳朵了。
原來,只要是會讀書寫字的,董賢一個都不想放過。
為了留人下來,他早已露了狐狸尾巴——竟以女色相誘。
凡正人君子,豈會使這些手段。
凡正經人家,哪來的輕浮女子。
見好些學子不僅不吃這套,還提出了質疑,管事的便推說是下頭人安排不當,不著痕跡得將此事揭過。
後頭程昇幾人住進來時,別院中已清靜下來。
這麼看來,不止他們覺得董賢心懷不軌,還有好些人也覺出其中古怪。只是都有著相同的無奈,想走又走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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