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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緲愣神,下意識地看向遠處的崖邊。
妖皇似乎聽到了什麼,他微側了小半張臉過來,很快又轉回去。沒說什麼,更沒過來。
這月影杖,是權杖?
她卻數度將之握在手中,用來吸納靈氣。
迷茫與惶恐占據了蘇緲的腦子,半晌,她喃喃道:「或許,尊上有自己的考慮。」
鍾曲面上冷冷,扭過頭,不屑與她多說:「父母生恩不敢忘。但若是妹妹,可認,可不認。恰我現在,不想認!」
他說完話,將自己那半枚銅印拾起,便要走了的樣子。
不是父母不想一碗水端平,而是這碗水,偏有外力來打翻。
未經他人事,莫論他人非。蘇緲知道,他很難,很苦,以自己的立場,著實不該說出那些勸人的話。
她拾起堯光,輕輕地撫摸。
這把劍,陪她走過太多艱難的歲月,豁出去命才剛搶回來的,還真有些舍不得。
「既如此,我不強求。這把劍是父親留下的,他從未說過要傳給我,我猜,原是打算傳給你的吧。」
鍾曲收好銅印,本已要走,望著她捧過來的劍,一時頓住了動作。
那是把絕世的好劍,他一眼就知道。
它蒙塵於人界,顯得好生普通。可若在妖界,充足的靈氣包裹下,它必是一劍盪四海的寶貝。
鍾曲指尖微顫,輕撫過寶石鑲嵌的劍名,有些不敢相信:「當真……給我?」
蘇緲把劍又往前送了兩寸:「不管你認不認我這個妹妹,該給你的,便得給你。」
他緩緩地抬起手,握住劍身,五指抓得緊緊的。
蘇緲雙手的重量驟然減輕,堯光已到了他的手中。
鍾曲撫摸著它,眼底微微泛紅,半晌,他抬頭看她。此時的眼神,依然很有距離,可更添了一抹複雜。
「謝了。」他說。
話畢,起身,消失不見了。
鍾曲雖接了劍,心頭終究還是不平的吧。
蘇緲心頭一片空落。
她搖了搖頭,拾起紙錢,一張一張地燒給母親。眼眶微微泛著紅,她沒有落淚,卻是笑了。
「娘可看見了?哥哥也倔得很吶,一家子一個脾氣……您說好笑不好笑。」
第94章 篝火相對
靜夜沉沉, 大雪紛紛。
墓前,清酒一杯,牽線撒下。
此時天地寒霜, 月華微涼, 年老的女子一襲素衣,撫摸著石碑的指尖冰冰涼涼。
雪花紛紛揚揚飄落髮絲,與她滿頭的鶴髮融為一體。
她面前一座石碑,上刻著碑文——「吾兒信修之墓,母立」。
原本, 這碑當以耀石雕琢, 刻金羽紋,落字也不該如此簡樸。可嘆, 愛子即便是死了,金翅鳥族依然不能容他。
年老的女王一聲悲嘆, 手指微顫,竟拿不穩小小的玉杯。
杯子落地,輕有一聲悶響。與此同時落下的,還有臉頰滑過的一滴淚。不知不覺間,她這溝壑漸生的臉上已滿是水光。
她思子若狂, 悔不當初。
「王上!」身後一聲疾呼打破靜默, 有一女官匆忙趕來。
浮玉輕拭眼淚,深吸口氣緩緩呼出:「說。」
「人界那邊好像有進展了!靈狐、陵魚、鳴蛇三王會談, 談了許久都未出來。如此大事, 竟獨獨撇下我金翅鳥族, 王上!我們怎麼辦?」
是麼?
女王聽得這話, 勾起一抹笑,頗有無奈的味道:「還能怎麼辦。嫌隙已生, 何必再往前湊。我留一線生機給曲兒,放他出了界,那三族豈會再信我族。」
蒼老的手輕輕地撫摸著墓碑,不驚不急地說著。
「更何況,月之子天命所歸,如今他潛龍入海,便是在人界搜到他的蹤跡,又能將他如何。」
報信的女官算是個心腹,追問:「王上,您就這麼確定,再難把控住月之子?」
浮玉提起玉瓶,飲了口殘酒,梅子清香盈鼻,是修兒喜歡的味道。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各族如今各懷鬼胎,早已擰不成一股繩。且不說那三大族如何,只說——早在月之子逃脫之初,我等就找過蝶王出力。論搜尋之術,放眼妖界,蝶族無出其右。可在人界找了這大半年,卻一無所獲。那萬蝶之王,你當她真沒那本事?」
女官想了想:「月之子若有心藏匿,的確很難發現其妖氣。可蝶王的萬蝶之術搜不到他,也總該搜得到鍾曲殿下。而今,卻未搜到一點蛛絲馬跡。」
浮玉:「底下的這些族類,頻遭大族欺壓,早盼著月之子重掌妖界。如今這局面,又怎會願意為虎作倀。」
女官點了點頭,聽懂了。
浮玉:「蝶族有隻銀羽蝶,名喚眉沁,與陵魚王子情投意合。蝶王若有心攀附陵魚族,可早早議婚,不做正夫人也能撈個側夫人。可這婚事,蝶王從未提起,可見,這渾水她壓根兒不想蹚。」
女官若有所思,點了點頭:「王上看得透徹。」
可很快,她又皺起眉來,「您不急,可長老院只怕不肯罷休。當初若非他們推動,我族不會參與囚禁月之子這樣大逆不道之事。他們向來看不慣您,今逢變故,只怕他們會聯合起來,將您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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