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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抱著她,背對著船隻走出人群。
「喲!我們湘湘,也出來看新娘子啊!」男子從女人手裡接過眼皮子打架的小女孩兒, 讓她跨坐在自己肩膀上。
場景在她眼中被拉成橢圓形,闖過熱鬧的人群,瞧見了著白衣,戴花環的年輕女人們。
四周有陌生聲音打趣「小阿湘, 新娘子漂不漂亮?」
漂亮......他們都在笑,為什麼她們不笑
「我們小阿湘以後也做河神的新娘好不好啊?」有人拿手上的花束逗她, 搖晃的花蕊, 鮮黃色的花粉飄起來, 沾上衣袖,叫人鼻癢。
女人勉強的笑笑「我們阿湘還小呢」
男子好像也注意到女人情緒不好, 一手扶住將腦袋耷拉下來的小女孩,一手牽著女人, 走出人群。
待離碼頭遠些了, 男子安慰道「和村長說好了,不會選中我們家湘湘的, 娘子你放心。」
女人緊鎖的眉目鬆開了些,探出一口氣, 青色的麻布衣料擦在女孩幼嫩的臉上「景哥,不如我們遷出去。」
「咱家交的香火多,村長不會同意的,英娘你再等等我,我想想辦法。」男子臉上露出心疼的神色,只因為他的妻子皺了眉頭。
「咱們家湘湘,決不能嫁什麼河神!」
女子刻骨般的言語在腦中徘徊不去,許茗儀最後扭過頭,和那吹號角的男人對視了一眼。
「你放心好了,我和武哥兒關係好,他說得上話,定然不會讓我們湘湘......」男子的話變得飄忽,像是漫天飛舞的花瓣突然被狂風席捲而去,只剩下淡淡的幽香。
視野一下子狹窄了,一睜眼,許茗儀發現自己躲在堆滿雜物的木板之下,女人死死的捂住她的口鼻,地板的縫隙中透出一點光,她在影子裡昏昏欲睡。
女人的懷抱不再溫暖,她只顧著讓孩子不要出聲,自己卻在潮濕帶有霉味的暗室里艱難的呼氣。
上方傳來激烈的爭吵
喀拉咔滋——
碎瓷片卡在地板縫隙中搖擺著,暗室中的光影也隨之搖曳,深黃色的茶水從碎片的尖尖上滴落下來,女孩子的後頸一片滾燙,許茗儀想抬手摸摸,只是這具身體被女人抱的緊緊的。
「就差一個陰月出生的孩子!這麼多年都讓雷湘躲過去了,你們還不知足!」蒼老粗啞的呵斥聲,伴隨著沉重的敲擊聲,一下又一下地杵在人心上。
「村長!你放過我們家湘湘,我們還能交的,來年的工錢我們家可以一分不要!」意識中熟悉的沉穩男聲像是被踩住了喉嚨,迫切著懇求。
聽聲響,這屋裡不止他們二人,『工錢』二字好像是刺激到了某些人
「工錢,你的工錢不也是我們家出的嗎?」這人聲音高昂,內里是掩不住的尖酸刻簿。
接著便是冷笑一聲「你乖乖把你閨女交出來,來年我們還是好街坊鄰居。」
不知他做了什麼,男人的慘叫貫徹在屋子裡,許茗儀感受到背後抱著她的女人在無聲的顫抖。
瘦小的女孩用力吸了吸鼻子,女人的手心並不乾燥,聞起來像濕冷,潮青的苔蘚,察覺到她動作的手掌捂得更緊了,於是她發現掩藏在這潮濕下的,是更為冰冷的血腥氣。
灰塵在光線里起舞,令人牙酸的咯吱聲為其奏樂,紅色的液體從木板的蟲眼裡淅淅瀝瀝的滴落。
「你還敢讓你媳婦兒帶著閨女兒跑,你覺得她跑得出村子?」
利器刺破皮肉帶起一陣悶哼,有人獰笑著刻意想讓這痛苦放大,於是攪動的聲響也更大了,像是鍋里燒的滾燙的水,滋滋的冒著不那麼透明的泡。
「呵...跑都跑了,你找別家吧。」男人不再求饒,像是看透了眼前的幾人,反而輕鬆的笑起來。
他被人重重地摜在地板上也不掙扎,反而將手臂張開,慷慨赴死一般,厚實的臂膀將透光的縫隙擋住,於是長刀刺破喉管,將他釘在這裡。
那刀尖懸在許茗儀鼻尖上方一寸,血珠子匯聚成線,刀拔出去後,又流淌成河一般倒灌進她眼裡。
另外一個年輕的聲音罵起來
「你他媽的,弄死了他,我們上哪找她閨女去?!!!」
聽了的人仍舊不屑,將刀身在雷景身上蹭了蹭,涼涼道
「他活著,你能從他嘴裡撬出來?」
年輕人還想爭辯什麼,被村長打斷「罷了,就讓雷清去」
「雷清?那可是你親孫女,你這老東西也捨得?」男人像是聽見了新奇事兒,語氣變得有些玩味兒。
村長不知是沒聽出他話里的嘲諷,還是本就自認為坦蕩「都是賠錢的東西,拿來給我孫兒鋪路是她的福氣,沒了她還有她那個喪門星的妹妹。」
狹小的空間給人以瀕死般的窒息,許茗儀像是在思考,又好像沒有完整的意識,只能任由身後的溫度降低,血色將她吞噬,捂住口鼻的手掌逐漸僵硬。
蚊蟲鼠蟻在她頭頂晃動著爬,終日嗡嗡叫著,明明暗暗將感官無限拉長,她掙扎著,唇角扯動,下一瞬便嘗到了腥甜的味道,她靠著身後僵硬的女人,想汲取最後一點溫度,心想
窗戶是沒有關緊嗎,風聲將門吹得呼啦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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