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頁
都怪這該死的帳目,該死的宋盞,該死的丫頭,就連外頭的風的不安生。
失意的中年人重新回到窗邊查看,他放棄了用靈力,只大力的敲打著那曇花紋樣的銅鎖,像是在宣洩著什麼。
背對著琉璃盞,昏黃的光線里,絲綿紙被染上影色,灰暗的一大塊又被窗蘭分割成若干小片,不對稱的拼接在一起。
葛青衫心里有些不安定,猛地轉過身來,室內除了他以外,確實空無一人。
鬼使神差的,他將窗欞推開,冷汗爬滿半身,讓他止不住的發抖著,像塊風乾回潮的老臘肉般緊貼在牆上。
「誰!出來!」
一大卷卷宗從案上跌落,仿佛這屋內真有第二個人般。
葛青衫布滿血絲的雙眼大的突兀,像是下一秒便有從眼眶中脫落出來,眼下些許暗黃的脂肪粒也顫動著。
這時,從角落裡傳出細銳的聲響,他仔細去聽,像幼童的嬉笑聲,一陣陣的,銀鈴一般。
他貼著牆緩慢地挪動身子,不自覺的被那聲音吸引住,卻忘了自己剛剛將窗戶打開來,一不小心失了平衡,半個身子都被拋在窗外。
他掙扎著扒住窗沿,發冠中有幾束黑髮因這番動作散出來,枯死一般,乖巧的垂墜在空中。
今夜,原是個無風之夜。
葛青衫不知道是誰盯上了他,樓里有能耐的人多了去了,他自覺平日里對那些大人算是畢恭畢敬,每層的份額都足斤足兩的給,連余辛這樣的小妖,他也不曾得罪過,他不平,憤怒,嫉妒,卻又是最隱忍的人,因為他的弱小,因為他的貪婪。
他想活著,他祈禱著今夜的一切只是某位大人一時興起想在這兒找點樂子,只要能活下來,過了今日,他就帶著樓里剛進的一些好貨去賠罪,實在不行,那些新鮮貨,他也能偷著送出去些。
葛青衫嘴裡念叨著些什麼,他咬字不甚清晰,但細細去聽便知曉是一些符文法咒。
藉助真言的力量施展符術,若不是阿素這樣天生的符修,便得修到元嬰期才有可能做到。
符術沒成,他憑著雙臂的力量上來了。
大道如此,有些人平步青雲,有些人碌碌無為。
他沒有天賦,是個蠢材,有些事就算做出來也會惹人發笑。
嬉笑聲沒有了,鎖扣卻重新響起來,像是要將他逼瘋。
他入道的晚,面上已是老相,前半生過得也不算順暢,臉上的溝壑一道又一道。
不知是今夜的第幾次,他緩緩的轉過身,將手放在窗欄上,露出一個顫抖又不堪的笑來,渾濁的淚順著那溝壑蜿蜒下來,葛青衫討好著重複
「我關好了我關好了我關好了我關好了....」
響動停止,這時倒是真的颳起風了,葛青衫察覺到有什麼東西蠕動著要從窗外進來。
他藏在袖中的手指指節不受控制的抽動,直到那東西真的要從窗戶鑽進來了,他才猛然將數張符籙灑出來。
「束!殺!破!」他像是瞬間脫下了帳房先生的皮,記起自己是個符修了,上下翻飛的手結著術式。
燃盡的飛灰,殘破的窗欞,葛青衫的發冠墜在地上,頗有分量的砸出響來,風拂過面頰,將濁淚吹乾。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出來!出來!」
任他如何隱忍,此時都維持不住理智,葛青衫不知為何,想起年少時,父親第一次傳他手藝,正屋神龕旁,他前期的功夫沒做足,那豕放血前清醒了,他再下手,便是如他今日一般的嚎叫。
屋內死意瀰漫,葛青衫恍惚間瞧見自個兒的影子漲大,頃刻間,屋內的燈火盡滅。
待聽見那一聲極為短促的,利刃出鞘的聲音,葛青衫已歪倒在案牘旁,那匕首帶著熟悉的冷意,這下是真的將他割開來了。
同樣是放血,他卻什麼也說不出。
『嚓嚓』,黑暗中有衣物摩擦聲,那人撿起了地上的卷宗,左手打了個響指,便見火花將竹簡引燃,遂點亮了案牘上的琉璃燈。
「他這符還怪好用的嘞。」許茗儀讚許道。
「他身上有我族人的味道。」貝珠對飾品的研究很透,為了『阿素』行動方便,她現在抱住了少女的耳垂,充當著耳墜子。
「下手早了點。」這人的修為不比阿素高,膽子也小,從他嘴裡套出話來應該不難。
「這樣他們都會知道是你動的手。」貝珠語氣擔憂。
【影】
隱匿身形於人影或物影中,半炷香,玄階符籙。
唯一的缺點是,待符效過後的另半炷香內,若使用者殺人,則被殺者的影子將會被剝奪。
「只有他。」許茗儀將粘在牆外的屏障符小心的撕下來,折好放進袖中。
【屏】
張開小範圍結界,隔絕聲音和靈力波動,半炷香,玄階符籙。
*余兩次
許茗儀用的這張是自己畫的,阿素的身體卜卦不行,畫符卻是輕而易舉,雖沒有她自個兒功德的加成了,但勝在速度快,效率高。
葛青衫懷疑過,【影】成功的把握他不說八成,也有六成,用的填充物,靈粉,都是他能調配的最好最貴的,沒道理一點用處也看不見。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