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最後的輪迴（下）
步入殿中，曲香檀看了一眼跪拜的鴻少顏，道：「墨公子情況如何？」
鴻少顏恭聲道：「還是如往常一般瘋言瘋語，說臣是什麼曲檀兒，是他的妻子，還說什麼最後一次輪迴。您來之前，他正今天第十八次要殺死臣。」
曲香檀抓著鴻少顏的手道：「辛苦你了，你們都且出去吧，我和墨公子有話說。」
「是！」鴻少顏領命退開。
江長夜看看退出的鴻少顏，見她就站在門口，決定繼續留下來看看曲香檀搞什麼。
曲香檀已來到墨連城身邊坐下。
她溫柔的撫摸著墨連城的臉，道：「她不會相信你的，你又何必做這無用功呢？」
墨連城悲憤的看她：「我也永遠不會屬於你，你又何必做這無用功？」
曲香檀的目光微微黯了下來：「這就是愛……只要你愛上一個人，那便願意為他無怨無悔。你恨我又如何？我不在乎。我只知道我愛你，只要你一天不回心轉意，我便不會放棄，直至死亡。」
說著她悲傷的摸著墨連城：「你可知，我為你死了多少次？」
墨連城卻是鐵石心腸：「你死多少次，我都不會心動，心軟。我的心，只屬於檀兒。」
嘔！
江長夜有種想嘔吐的衝動。
或許是利益導向習慣了，他是看不慣這卿卿我我情情愛愛的事，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想說，要不老子取出鎮魂珠，然後你們三個人湊合著過得了。
偏這時，曲香檀突然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江長夜閣下？」
嗯？
江長夜心中一顫，就見曲香檀已緩緩抬起頭，看向房梁。
「哇哦。」江長夜吹了聲口哨。
既然已經被發現了，江長夜乾脆跳下來。
墨連城顯然也沒想到房頂上竟然還藏了個人，一時愕然。
江長夜則饒有興致的看曲香檀：「你還記得上一次輪迴時發生的事？」
曲香檀緩緩將身體偎依在墨連城身上，眼中滿是柔情：「那些事，記不記得又有甚重要的呢？」
江長夜樂了：「也對，畢竟對你來說，只有墨公子是重要的。那你知道，鎮魂珠現在真正的位置嗎？」
曲香檀沒有回答，只是看了一眼殿外。
這個動作說明她知道。
江長夜迷惑：「為什麼會在她身上？」
曲香檀隨手拿起一枚葡萄送入墨連城口中，墨連城拼命想拒絕，奈何這柔情卻是鐵腕，根本由不得他反抗。
曲香檀道：「我還以為你會問，我是怎麼發現你的。」
「我有很多問題，這是最不重要的那個。」江長夜自己拿了張椅子坐下：「我和異化生物進行過很多次交手，很多時候我想和他們談，可他們不願意。難得遇到一個願意聊天的，我們有時間慢慢聊。」
曲香檀笑了：「答應我一件事，鎮魂珠就是你的，我也可以告訴你一切真相。」
江長夜皺起了眉頭。
這是第一次，談話被別人掌控節奏。
江長夜不喜歡這樣，畢竟一直以來，都是他帶節奏。
而現在，他的實力強橫到可以橫掃這個世界，卻開始被對手帶節奏了，難道這就是有得有失？
「說說。」他回答。
「去愛一個人！」曲香檀回答。
啥？
江長夜愕然。
曲香檀認真的看他：「你愛過嗎？」
江長夜一時怔住，半晌才道：「愛過。」
曲香檀卻搖頭：「不，你沒有。你或許有過喜歡的女孩，有過比較鍾情的，但你沒有真正的愛過。愛是超脫一切的，沒有算計，沒有回報，超越生死……」
江長夜嘆息。
曲香檀卻笑了：「你很不屑？」
「唔，或許我天生薄情寡性。」
「但你至少該嘗試。」
「怎麼嘗試？就像你說的，真正的去愛一個人？毫無保留的奉獻自己？」
「為什麼不？那是這世間最美妙的感覺。」
江長夜搖頭：「但那不是我的追求。」
「如果你的追求真的那麼偉大，那麼你覺得愛情會阻止嗎？」
「如果是無法阻止偉大追求的愛情，又算你口中的真愛嗎？」
這個回答終於讓曲香檀滯住了。
彼此互為矛盾，曲香檀思考了一下，輕笑道：「她說的沒錯，果然是個伶牙俐齒的人呢。」
她？
誰？
江長夜認真的看她。
曲香檀已道：「鎮魂珠是魔帝給我的，我把它給了連城，連城又給了檀兒……我們都把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賜予，那是我們愛的象徵。時光，意味著永恆。在無盡的輪迴里……你呢？」
江長夜的心微微顫慄著。
他感覺到了，曲香檀這話有所指。
時天使！
是的，時崎狂三也深愛著自己。
只是自己還不夠愛她。
難道說……
他盯著曲香檀：「你是不是見過一個金紅雙瞳的女孩？」
曲香檀卻只道：「你只說，是否接受？」
江長夜無奈：「好吧，可以！」
曲香檀起身來到殿外，道：「少顏，進來。」
鴻少顏走入殿中，看到江長夜明顯怔了一下，卻還是識趣的低頭不言。
曲香檀已道：「她是你的了。」
江長夜疑惑：「就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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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香檀笑：「如果結果是註定的，那又何必徒勞？這樣也好，讓一切回到從前，或許我還有從頭來過的機會。」
預言？
你看到了預言？你知道了結果？
所以你放棄了抵抗？
江長夜沒有再說什麼，走向鴻少顏。
就他抓向鴻少顏的瞬間，一聲雷鳴怒吼傳來：「不！放開她！」
黑暗氣焰籠罩而出。
魔帝！
他大步進入，全身縈繞著黑色火焰，內心悲涼而絕望的看著曲香檀。
他無法相信，曲香檀竟然要就這麼放棄一切。
江長夜撇嘴：「註定了結果的事，你又何必多此一舉。」
他隨手一揮，升騰的火焰洶湧而出，裹卷著雄渾力量的一擊下，兩人分開，魔帝撞破屋頂飛起，還沒等他下落，就聽江長夜冷冷道：「阻止他。」
二十九道身影已同時衝出，皇宮上方瞬間一片血火激揚。
皇宮再度大亂，喧譁四起。
殿中江長夜看著鴻少顏，她也只是盯著他。
她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卻只是咬著牙不說話。
下一刻江長夜的手已搭在鴻少顏的手腕上。
轟！
一股前所未有的龐大意志升起，江長夜已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世界。
他此時正站在一個巨大的玻璃球體中，四周是無盡的光暈流轉。
腳下踏著的是無盡的河流，頭頂則是升騰的火焰。
水與火交織出一片光怪陸離的景色，到處都倒映著奇特的畫面，就像是有無數個窗口，每一處都能看到某個神奇之地，折射出萬千星空……
「所以，這裡就是鎮魂珠的內部？」江長夜並未在意，反而低笑起來。
與他以往接觸的時光法則類物品不同，那時的時光道具是純粹的戰利品。
但是鎮魂珠顯然不同，它非但是一件時空輪迴的寶物，更是這世界法則的源頭，甚至還有著自己的意志——對抗的意志！
隱隱的，他還能看到一個女子正蜷縮在那裡。
那是曲檀兒的靈魂意識。
江長夜明白了。
她才是真正的曲檀兒！
確切的說，是異化法則的降臨意志！
但是鎮魂珠束縛了她，導致她無法真正降臨到鴻少顏身上，也就意味著無法將她變成曲檀兒原體——怪不得她無法恢復記憶。
根本就沒有所謂的記憶恢復，有的只是一次未完成的原體轉化！
他緩緩走向曲檀兒，他說：「我知道你們的問題所在了，有我在，我可以幫你們解脫這一切。」
曲檀兒緩緩睜眼。
她看著江長夜：「為什麼要解脫？」
嗯？
江長夜一怔。
曲檀兒道：「你的解脫，無非就是淨化這裡。淨化之後，我還存在嗎？」
江長夜笑：「或許不在了，但也自由了，至少不用再痛苦了。」
「但是沒有了愛，活著又有什麼意義？」
江長夜笑了：「這就是為什麼你甘於被困在這裡的原因？你，曲香檀，你們都是一樣的。為了自己心目中的愛情，甘願接受一切枷鎖。」
曲檀兒不屑閉眼：「你不懂什麼叫愛！」
江長夜嘆息：「但我至少明白了為什么女皇陛下一定要求我嘗試去愛一個人。」
曲檀兒卻冷笑：「你沒有愛過，你什麼都不明白。你所渴求的，終究不過是虛妄……一切力量，都是虛妄，唯有愛是永恆的。」
呃……
好想吐！
一定是我今天吃了什麼不好的東西。
江長夜不打算和她討論，直接道：「那我就不徵求你的同意了。」
說著他已開始分離法則，同時取出淨化珠，準備淨化這一切。
「吼！！！」
一聲憤怒的低嘶聲迴蕩而起，在眼前的一扇窗口中，魔眼的形象緩緩出現。
「原來是這樣麼。」江長夜徹底明白了：「鎮魂珠擁有連接時空的能力，每一次輪迴都會誘發一次異化降臨。而你，也是其中一個。但是和其他所有異化法則不同，你是早已降臨的存在，不在這個世界，卻試圖藉助鎮魂珠降臨……如果鎮魂珠完成最後的輪迴，那個時候，就是你降臨的時刻了。也就是說，我淨化了這個世界後，世界會因為你的降臨而再次異化……曲香檀知道這點，所以她情願死，也不願接受那樣的改變。她不願放棄自己的愛！」
江長夜笑了。
他看向曲檀兒，曲檀兒卻什麼也沒說，只是身軀悄然散去，如夢如幻。
她本來就只是異化法則降臨的意志，當法則開始淨化時，異化法則帶來的意志也便紛紛消散。
所有的愛與恨，都將在這刻消失。
而那魔眼也終將失去這個世界的坐標，再無法降臨此地。
它發出憤怒的嘶吼，直到此時，江長夜才隱隱看出那不是一隻眼睛，而是某個超級強大恐怖的生物，只是一隻眼，就有著無盡的威能。
至少也是序列3以上級別的存在！
江長夜也不在意，只是輕笑：「有機會再見。」
此時法則分離已準備完善，一如水火分界，腳下水波所在，是那無盡的時光流淌，頭頂火焰所聚，是凝聚了這世界其他的法則，又以愛情至上為主，使得愛火熊熊。
身處在這水火之央，江長夜心中都不由泛起一個個靚麗倩影，時崎狂三，梁秋祺，時未影，王語嫣……那一瞬間，他甚至有種為什麼要消弭這一切？愛情如此美好，就這樣保留下來豈不更好的念頭。
好在強大的意志抵抗了這股誘惑，江長夜鐵拳一握：「吸收！淨化！」
水與火便化成兩極輪轉，火焰湧向淨化珠，水流則湧向江長夜的身體。
然而下一刻，異變陡生。
江長夜頸間的時天使吊墜驟然亮起，那無盡的時光法則竟同時向著江長夜頸間的吊墜涌去。
怎麼會？
江長夜色變大叫：「不！」
就見轟的一下。
彩光斑斕，所有的時光法則同時湧入時天使吊墜，就此消失，與此同時，天地間驟起轟鳴。
原本黑暗的天空驟現光明，黑暗如潮水退去，所有的存在同時抱頭髮出難以承受的痛苦哀嚎，一場席捲整個世界的心靈洗禮泛起——世界，淨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