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懺悔
楓葉城東邊的小河畔有個咖啡廳,圍繞在一片花叢里,環境優雅而美好。
小廳通體是大落地玻璃製成,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
為安妮端上一杯檸檬汁,江長夜攪拌著杯中酒,道:「我知道是你做的,但我不怪你。」
安妮冷笑:「我應該為此感激嗎?」
江長夜輕笑:「這兩年,我為了一些目的,有時候做事有些不擇手段,但在對付你這個問題上,我從未後悔過。」
他認真的看安妮:「那個時候你是幽鬼,明明做了我的手下,卻還想著給對手通訊報汛。我能理解,畢竟立場不同。所以,我只是覺得你沒必要憎恨。」
「如你所說,立場不同,那麼我出賣你也是理直氣壯。」
「但你現在已經是人族了。」
安妮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她的眼眶浮現淚花:「我不知道我是個什麼東西……我留下的資料告訴我,我是幽族,但是我的記憶告訴我,我是異化生物,甚至……還是個異化人族。你把我變成了一個雜種,江長夜!」
江長夜認真的看著她:「是的,這是我對不起你的地方。所以我想問你,你到底是想做人族,還是做幽族?」
「我已經異化了,除非死亡,無法改變。我沒有選擇的資格!」
「我可以重入歿淵,淨化源頭。」
安妮樂了:「這算什麼?贖罪?」
江長夜點頭:「是,你可以這麼理解。」
安妮不解的看他:「你到底打什麼鬼主意?」
江長夜失笑:「你不相信我也正常,畢竟我騙了你太多次。但這次,我是真的沒有什麼條件。如果你願意,那等這次的事結束後,我就帶你過去。不願意的話,就算了。反正你現在的樣子,一般人也看不出你是異化生物。」
安妮怔怔的看他:「你是怕我告訴他們的事?」
江長夜搖頭:「你已經說了,無所謂了。」
安妮一口將杯中的飲料飲盡,然後她大步走了出去,江長夜不緊不慢的跟在她身後,只是遮住了自己的臉。
兩人就這麼一路行進著,來到一間小屋。
安妮打開門進去,江長夜則站在那裡不動。
「進來。」她說。
江長夜進入房間。
安妮輕輕關上門,然後她坐在江長夜的對面。
她說:「你有這麼大的轉變不是沒原因的。告訴我這些天你經歷了什麼?」
江長夜沒有說話。
安妮冷笑:「怎麼?這就是你的懺悔?」
江長夜想了想,在她對面坐下。
他點頭:「好,我告訴你所有事!」
他開始講述起自己過去這些天的經歷。
這次他沒有隱瞞。
他告訴了安妮自己是怎麼獲得那神奇的力量,告訴她自己遭遇過什麼,告訴她關於異化法則來源的真正秘密,也告訴了她時光輪迴的事。
安妮靜靜聽著,內心中升騰起驚濤駭浪。
原來這個男人,有這麼多秘密?原來在他表面剛硬的背後,也有著內心的柔軟?
他拼盡一切的去努力,去拯救時崎狂三,去為自己的種族與家人戰鬥。
最要命的是,安妮能夠理解他。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你所有的記憶,情感,都是人類的,你的日記則是關於幽鬼的。
你知道你曾經是幽鬼,但你失去了那段記憶,於是所有的一切都只如看歷史記錄,與自己如此遙遠。
她努力提醒自己要復仇,僅僅是因為那份責任,那份使命,和她現在的性格,情感沒有任何關係。
這就好比你一覺醒來,有著自己完整的人生記憶,卻突然看到自己日記本上寫著,你有另一個人生,有一個仇人,你要去保持。
你會怎麼想?
你對這個仇人沒有直接的記憶,沒有直接的憎恨,大多數情況下,你不會願意去復仇。
所以安妮能去做,已經很不容易,但也因此沒有更加極端的行動。
她知道自己應該憎恨江長夜,卻恨不起來。
她採取了報復的行動,卻是簡單而潦草的。
這一切都是因為她的使命與她的個人情感完全背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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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致於當她聽著江長夜的闡述時,她甚至更加可以理解江長夜,而不是理解過去的那個星拉爾。
那一瞬間,安妮的眼眶微微紅了起來。
她說:「所以,你經歷了背叛,在時未影的身上,你發現了自己的問題?然後你覺得有必要懷柔了?」
江長夜搖頭:「不,只是就自己過去的冷酷做一些道歉,但不代表我就會改變。我面對的是無數險惡,而現在這險惡甚至波及到了整個人族文明……我必須更加冷酷,更加認真的對待這一切。今天之後,下一個輪迴,你會忘記一切。所以我現在需要的也只是一個答案。你告訴我答案,如果我還能活著走出這一天,我會幫你實現。我沒有什麼別的需求,只是希望在我為了未來不惜一切犧牲的時候,至少對的起自己的良心……我的良知有限,但正因此我更不能輕易丟棄。」
安妮沉默著。
江長夜看著她的面容,那是一張美麗的,充滿魅力的面容。
她的臉上還掛著淚痕,內心則激揚著澎湃。
她說:「金剛回歿淵了。」
嗯?
江長夜不解。
安妮道:「但我隨時能召喚它,即便是現在也可以!這是法則賜予我的力量。如果你淨化了歿淵,它會死。我不能讓它死!它是我最可信任的……是我的一切。」
江長夜輕輕點頭:「我明白。所以你決定了?」
「是的。」安妮回答:「我可以不再恨你,其實本來也沒恨過……我只是按照筆記要求的去做……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
「等這一切結束後,告訴我真相。」
江長夜思考片刻,道:「你為什麼願意相信我?」
「因為我感受到,至少這次你是真誠的。」
江長夜便道:「沒錯,你感受到我是真誠的,真正的真誠是你不知道後面的結果是什麼的前提。如果下一次我找你,我知道了答案,也就不存在真誠……你不會相信我的。而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誠意,那我所說的一切都會成為絞死我自己的絞索。」
安妮猛然起身:「這很簡單。」
什麼?
江長夜一愣,安妮已拉著他來到自己身邊。
然後她吻了上去。
這一吻,讓江長夜徹底怔住。
安妮輕輕道:「你知道我的一切,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信。但至少,你不知道我在床上的表現……」
「呃……不是吧?」
安妮看著他,道:「如你所說,明天,一切都會從頭再來,對嗎?所有的一切,也都沒有發生過。」
說著她緩緩褪去衣衫。
那一瞬間,
這一天,江長夜是在安妮的懷抱與激情中度過的。
沒有知道他在這裡,
直到天色大亮。
時間已經是次日清晨八點五十九。
還有一分鐘就要重啟。
摟著懷中的美人兒,江長夜看著天花板。
他想看看,時光重啟時會是什麼樣子,想去感受那一切。
時天使的秒針滴答作響,五十九……五十八……
江長夜默默的數著,當秒針指到那一刻,耳旁驟然響起時鐘的鳴動。
時間在這一刻凝固,萬事萬物皆限於停滯。
空氣不再流動,鳥兒不再飛翔。
原本輕柔撫摸的安妮的手,停在他的胸口,然後就這麼飄然散去,化作塵煙。
一切都在消散,也包括江長夜的身體,唯有那殘留的意識穿過時空的長河。
他看到了萬物在重組,沿著那既定的一切。
那是時光的法則,梳理萬物,讓一切從頭來過。
那是令人難以理解的,神一般的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