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0章

　　  眾生說法，各有道理。眾神法相，各有姿態，不必苛責誰對誰錯。

　　  木已成舟，靈光聖母不再糾結，一腔聖母心落在眼前被嚇破膽的精怪身上。這回它們是集體徹底地真心悔過了，便從輕發落，告誡它們往後要行善積德。

　　  否則，終有一天多行不義必自斃，沒遇到她倆也會遇到別的除妖道人。

　　  當然，此時此刻，眾精怪悔過的心是百分百真誠的。等過了這道要命的坎，以後能否吸取教訓就不得而知了。

　　  總之該放的放，該殺的殺。

　　  得知元昭曾在異界的一個大陸遇見同樣的場景，被當作踏腳石的是一頭九尾狐，而下凡歷劫的是仙家琉光時，靈光聖母的表情恍惚了下。

　　  「怎麼，師姐跟她有交情？」元昭無語了。

　　  就琉光這人緣，若非一時想不開，必然前途無量啊！

　　  「談不上交情，有過幾次往來罷了。」靈光聖母坦然一笑，並不隱瞞，「當年我心血來潮在三師兄誕辰那日上天……」

　　  幾位師兄從不舉辦任何宴席，恨不得仙神都把自己忘了，以圖清靜。

　　  可她是師妹，登門打秋風來了怎能拒見？所以她每次盛興而來，滿載而歸，讓眾仙家看得一臉羨慕。這些話是琉光告訴她的，對方自稱正是其中之一。

　　  當年的聖母還年輕，未晉上神，也曾渴望純純的友情。

　　  自那次和琉光相談甚歡後，兩人便開始有了來往。琉光是上仙，不能隨意下界。而靈光聖母下界的神，平日只在浮夢洲走動，或在廟裡聽信眾們的祈願。

　　  以前她是心血來潮才到各位師兄家走動，如今在天上多了一位閨蜜，上天串門的熱情日益高漲。

　　  琉光在一重天太炎宮司日神之職，太炎宮裡有無量的殿室供日神居住。她在裡邊也有一處殿室，獨門獨戶有庭院，靈光聖母進過幾次，認為環境挺好的。

　　  直到有一天，難得清閒的聖母趁無公務要忙特意上天探望閨蜜。碰巧對方要上九天的重明殿一趟，兩人便一同上去。

　　  到了九天，琉光去了重明宮，聖母到師兄的殿裡等著。

　　  也就是那一次，在三師兄的聖德殿，她察覺到好友對自家的師兄態度微妙。雖然對方力持冷靜鎮定，終究有些含羞帶怯，十足情竇初開的小女兒嬌態。

　　  她知道天上很多仙子愛慕自家師兄，好友心儀他亦屬正常。

　　  成全是不可能成全的，自從那位小仙子殞亡，三師兄已經勘破情關大徹大悟（她認為）。她不會為了成全好友的一片情意而讓師兄重蹈覆轍，重陷泥潭。

　　  從那以後，等她再次上天探望琉光又恰巧遇到對方有事出門時，她便說到三重天等她，順道瞧瞧新晉小仙的精神面貌。

　　  果不其然，見她不肯上九天，琉光的臉上掠過一絲失望，怏怏離去。

　　  等回來時，對方依舊滿心歡喜地與她話家常，要麼便聊聊修煉上的心得和艱難。兩人修為有限，談及說不通理不清的思路，聖母差點就要上天找師兄了。

　　  還好及時咽下，佯裝不知對方內心的真實渴盼，直到對方忍不住提議：

　　  「不如上天問問真君？」

　　  對方的主動，讓聖母徹底看清她的良苦用心。同時也明白，對方之所以和自己交好，不外乎是想通過她接近師兄。

　　  她被利用了，琉光欺騙了她的友情。

　　  雖然傷心，可擁有一顆聖母心的她理解對方想要接近師兄的渴盼。她沒有戳穿對方的意圖，更沒有當場撕破臉的習慣，僅婉轉地勸告對方莫要白費心思。

　　  師兄早已看破凡塵，劍砍情絲，愛慕他只會心生不該有的瞋念，將來萬劫不復。

　　  那次之後，聖母和琉光徹底斷了來往。

　　  她理解琉光對師兄的愛慕之心，但無法接受對方這份暗藏心機的友情。從此依舊獨來獨往，若在九天上相遇便微笑頷首，僅此而已。

　　  琉光很有自知之明，見被她識穿，倒也不糾纏解釋，相安無事到至今。

　　  「同樣是師妹，怎的待遇差別這麼大？」元昭無奈得很，一邊自嘲，「對你就阿諛奉承，對我卻重棒出擊，可見我這人緣啊……」

　　  已經是神憎鬼厭，才會讓一位交遊廣闊、遍地良朋的仙子惡語相向。

　　  「莫要自慚形穢，」靈光聖母柔聲道，「是她的錯便是錯了，三師兄甚少懲戒人。澄心境乃是最考驗仙神心性的地方，她出不來，意味著以後會明知故犯……」

　　  不僅會明知故犯，還會連累別的仙家自毀道行。與其縱容，不如及早讓她自嘗苦果清醒清醒。

　　  「她在天上無故參你一本，你在異陸挽救故人讓她遲返仙途，正好應了這因果反覆之道。此乃自作自受，你不必介懷。」

　　  「……」五師姐身上的聖母光芒甚刺眼，讓元昭這樣厚臉皮的人險些招架不住，訕訕解釋，「我剛那是開玩笑，能讓我自慚形穢的人不多，但肯定不是琉光。」

　　  「那就好。」靈光聖母看著坦蕩無偽的小師妹，笑意輕淺，眉目舒展。

　　  每個人的際遇不同，每個人的性格亦有極大的差距。

　　  心儀師兄的仙子何其多，偏偏琉光使了小心機。一計不成便又另生一計，討好心儀之人的師妹不成，便換一種態度對待他的另一位師妹，難怪作繭自縛。

　　  而被師兄心儀的仙子則處處躲藏，能不在人前露面便儘量躲著。

　　  害她這當師妹的一直想瞅瞅那位小仙子是何等風情，能讓七情不通的三師兄為之動容。可惜太不起眼了，她在師兄的宮中搜了個遍愣是找不著人在哪兒。

　　  用凡間的話來講，她靈山一脈的神全是光棍，難得遇到一位能讓某位師兄心動的。

　　  她很想與對方做一對好姑嫂來著，可惜自己不能在天界待得太久。上天兩三次了都是找不著人，她只能匆匆下界。

　　  萬萬沒想到，再次聽到對方的消息竟是噩耗。

　　  「師姐以後有空多去我浴桑島坐坐，」元昭邀請道，「反正我平時多半閒著……」

　　  多跟林舒、沁羅等人相處，學學人家怎麼互相調侃、自嘲開玩笑的。近朱者赤，跟臉皮厚得要用尺量的人相處久了，能明白人生很多樂趣哦。

　　  「好。」靈光聖母微笑頷首，爾後拉起小師妹的手，「走，我找人為你裁了主神規格的衣裳，去看看喜不喜歡。」

　　  「白的？」

　　  「姑娘家家的不要太素淨，衣著華麗能取悅自己的心情。我若早知道你要走訪師兄們，前陣子就該等你一同去南淵，我在二師兄那兒順走三隻冰絲玉蠶回來做衣裳……」

　　  如果兩位師妹一道去，二師兄好意思只給三隻？

　　  「二師兄家有很多玉蠶？」元昭很好奇。

　　  「多！十二隻！聽仙侍說他是從一位西天尊者手裡贏來的。」扼腕，暗恨，要不是剛剛平息精怪作亂，她都想陪小師妹跑一趟了。

　　  元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