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2章

　　  剝離本命神器？

　　  那的確挺要命的，夜深人靜時分，元昭獨坐攬星閣，手撫太古爬有圖騰和咒文的劍身。當年她在天郡意外地和太古訂下血契，後在祭劍時締結本命盟約。

　　  從天郡到靈丘，從靈丘到天界，是太古一路相護她才有今天。太古乃先祖所鑄，等於她一直處於祖先的庇護之下。

　　  其實，本命法器可以換的。

　　  到了天界，她自身的修為就是最強法器，無需外物，留著從下界帶回來的本命法器等於給敵人留下一個戰勝自己的機會。

　　  女蓬以此作為攻擊北月氏的手段，是因為知道北月氏沒有置換法器的習慣。

　　  畢竟那是先祖煉製的神器，一直庇佑後人成長。

　　  隨著修為的增長，北月後人不僅不會拋棄本命法器，還會耗費精力改良它，賦予它和自己同等的修為。不負先祖所託，不負神器的追隨相護。

　　  不知是基因作祟抑或本性如此，元昭確實沒想過要置換本命法器。

　　  這次浴桑島被摧毀，太古一如既往地擋在面前為她削減一部分殺傷力。跟道君、日主相比是微乎其微，可她在命懸一線時，任何微弱作用皆是一線生機。

　　  從靈丘到天界，她在修習功法時經常與太古置換調息，一人一劍共同成長。

　　  可它畢竟是下界巫族鑄造的法器，要想跟她修為一致，就必須讓它擁有同等級的硬體配置。比如尋找上神級的巫師屬性材料，比如巫神的血骨或巫神石。

　　  這個巫神，是指修為頂尖的巫族強者之骨，她們的修為往往跟天界的上神持平，甚至高於上神。

　　  而女蓬的修為在天界的上仙與神之間，稱之為罪神也不為過。由於心地不純，無論她如何努力也晉不了神階，更別提上神了。

　　  所以，她曾經嘗試盜取巫神石。

　　  源自遠古時期的巫神石，那是比天界上神之力更強大的存在。因為家賊難防，怕弄丟神石造孽的霧幽山各族只好把自家的神石獻與道君的首徒容稷上神。

　　  如今，巫神石就在十方鼎里，可那些是巫靈各族的祖傳神石，不可妄動。

　　  在元昭眼裡，自己的性命之憂須靠自己解決，而非動用別族的至寶。儘管那些巫神石如今歸她所有，若非蒼生有難，不敢動用。

　　  其實，她是新一代的巫神，用自己的血骨改良法器保護自己的小命才是硬道理。

　　  在天郡時，她以血肉為祭和太古締結同命相連，故能在靈丘大殺四方。如今她成了巫神，它也是名副其實的神劍，它要想更上一層就必須用她的骨重鑄。

　　  唯有這樣，它才能容納更多她因天尊血脈帶來的強大能量。

　　  正如她，若無天尊血脈根本煉不了《太虛混元訣》。就像凡軀無法承載仙元，羽化成仙前需脫胎換骨。她要成神，就必須經過千錘百鍊捨棄舊軀和前塵。

　　  阿爹誇她比三師兄優秀，是指她心中有情但不多情。

　　  雖無證據，可她心裡已經接受自己就是少師伯都要找的那位小仙子，是讓三師兄寧肯捨棄一切也要救活的白月光。

　　  如今的她對少師的情深不屑一顧，對三師兄的愛護只有愧不敢受，而非給予同等的回應。

　　  楚晏對她余情未了，她對他也有情有義。

　　  但在下界除魔時，他將魔君困於體內欲與之同歸於盡，而她毫不猶豫地出手如他所願。

　　  她對蒼生有情，也獨愛一人。但為了蒼生，她能捨棄心中獨愛的人。

　　  這樣的神最合老頭子的心意，從他的語氣里可以猜到三師兄做不到這一點。當時元昭覺得心口悶悶，是因為老頭子的讚許聽起來更像是在指責她的薄情。

　　  當然，阿爹是不會指責她薄情的，老一輩的神仙都是薄情德性。

　　  對眾生有情，但不多。

　　  她覺得阿爹在指責自己，其實是她的潛意識在指責自己。有那麼一刻讓她覺得，當年那個心魔仙子從未離開。

　　  至於是不是，需等她恢復全盛時期重新審視自己的內心方知端倪。

　　  「太古啊，」她輕撫劍身，喃喃輕語，「世人不知，我此生最愛的是你……」

　　  因為她不會輕易捨棄它，為了讓它晉階，寧可抽骨瀝血與它重鑄也在所不惜，這不是愛是什麼？

　　  劍身亮了一下，仿佛在回應，讓她輕笑出聲。

　　  「有人試圖將你我剝離，讓我生不如死，很刺激是不是？」劍身又亮了一下，元昭喟然輕撫，「她巫術造詣極高，奈何功力低微，若無外援難以取勝……」

　　  所以，頗有自知之明的女蓬定會找外援，且對方必然是巫術、功法造詣了得的巫師。

　　  只有巫，才能用巫術強行剝離巫神和本命法器的連繫。

　　  「拭目以待吧，」元昭語氣輕淺，噙笑的眸里掠過一絲冷然，「難得有個心思詭譎莫測的對手……」

　　  但願對方的動作快一些，若被自己先找到對方的本體所在，那就沒意思了。

　　  ……

　　  百工族的骨笛，元昭拒收，只讓長寂將裡邊的傳承內容錄入玉簡，留待自己日後慢慢參詳。骨笛留給阿音，裡邊有她父親和尊長們的殷殷教學供她修習。

　　  若有不懂的先拿筆記下，等元昭閒了再來討教。

　　  元昭是自學成才，便理所當然地認為阿音也可以，正如她從來不關心林舒以及長寂、沁羅的修行。

　　  都是成年人了，自學很難麼？

　　  至於阿音，她外表雖是小童，實則已經二百零三歲了。在元昭眼裡，對方是個披著孩童的外皮、擁有成年人內心的小巫。

　　  「你兩百多歲了，要學會自覺自律，勤勉修煉。早日功法有成，才能早日回去保護雙親和族人。」她時常這樣叮嚀。

　　  「嗯嗯。」神君說什麼都對，阿音毫不猶豫地點頭。

　　  一個敢教，一個敢學，讓長寂、沁羅看得無語至極，經常背地裡與元昭溝通：

　　  「神君，她還只是個孩子，讓她自己練真的好麼？」

　　  「怎麼不好？」元昭一臉的理所當然，「下界的我三歲知曉趨吉避凶，五歲時自覺習武，七八歲帶著侍衛狩獵抵禦敵人的刺殺……」

　　  如今的阿音相當於六歲的小童，正好是自覺自律的年紀。

　　  下界的自己面臨滅族的危機，如今的阿音同樣面臨滅族的危機。處於同樣的環境，她能應對自如，阿音也可以。

　　  長寂、沁羅：「……」

　　  罷了，還是她倆日常盯著點吧，神君根本指望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