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八月,章含沒了,東郡的桂月評仍在進行,由新客卿范吉前往暗訪能人賢士,為朝廷招攬人才。
章含生前為永昌帝舉薦了兩名文士,一位便是范吉,另一位在趙太傅死後辭了官,回東郡教書去了。
范吉是個有想法的人,上朝第一天就提出把王侯公卿才能用的貴重物品推廣全國。由官方通過商人主導民間的風尚,給商人封官授爵,讓他們為皇室效力。
掌控了商人,就等於把控住武楚的經濟命脈,鞏固皇室的威望和勢力。
他這念頭源於京城,在前兩年,少陽君先後搞出來的小玩意深受列國民眾的喜愛。更衣之室的原理僅鳳武的貴族才有,鄰邦一時間未能領悟其中的構造。
列邦垂涎不已,紛紛派使臣帶著贈禮到武楚一觀,看能否找到其中的竅門。
就算找不到,能挖到參與建造的工匠也行。如能打造出傳聞中乾淨清新的更衣之室,或封官授爵,或許以重金。
可惜,那些工匠都掌握在武楚皇室的手裡,外人難以尋查。
但十八子手串、琉璃計時沙漏等物,包括各種盛湯盛食物的新式器皿,同樣備受外邦王公貴族的喜愛,都被仿製出來了。
不僅仿得有模有樣,其精美程度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白白讓外邦仿製成品,范吉扼腕不已,直呼鳳武無能臣,錯失擴充國庫的好時機。幸運的是,晷儀、更衣之室構造複雜,講究技術,外邦一時仿不出來。
可天下沒有永遠的秘密,這晷儀、更衣之室的構造遲早會被破解。不如武楚先下手為強,將其編成書冊狠狠敲列邦一筆,才不枉少陽君的一番奇思妙想。
貿易之事,少不得由商人出面處理。
然而,這提議受到眾臣的強烈反對,認為階級理應分明。一旦尊卑不分,重用商人,反而會誤導民眾嚮往商人之利而捨棄田耕。
一個國家沒了農民,只會招致滅亡。
另外,商人逐利,為了利益出賣國家的比比皆是。武楚剛穩定幾年,內憂外患猶在,國力有限經不起折騰。
永昌帝雖躍躍欲試,但不得不正視朝臣們的顧慮,暫且擱置。
為此,范吉深感鬱悶。
可他初來乍到,孤掌難鳴,皇帝不會為了蠅頭小利得罪滿朝大臣。且因那提議,他目前受到眾臣的排擠,被舉薦前往東郡尋訪名士,繼續章含未完之願。
他這人心胸豁達,一時的挫折不意味著永遠受挫。接到旨意後高高興興地去了,讓永昌帝特別的省心。
然而,此人不像章含那般清心寡欲,獨來獨往,而是在馬車裡藏著兩位嬌滴滴的美人一同前往。
路上有紅袖添香,左擁右抱,絕不孤單。
更離譜的是,兩位美人來自天香樓的天音閣,四時花魁之二。她們長得花容月貌,才藝俱佳,談吐優雅不輸於京中任意一名貴女。
當然,將貴女與花魁作比較是對貴女們的污辱。
但在文人雅士的眼裡,難免作一番比較。或在三五好友相聚之時,權當茶餘飯後的談資。過分些的,甚至敢把各位公主拎出來評頭論足,可謂色膽包天。
少陽君除外,在民間,此女子的名字只出現在政權的鬥爭里。
況且,她的奇思妙想不僅大大改善民眾的日常,還提高了國家的軍事優勢,乃九州一絕,無人能及。甭說花魁,任意女子或男子都不足以和她相提並論。
啊,話題岔遠了。
說回那花魁,事關風月,最令人津津樂道。范吉的行為起了帶頭作用,天音閣剩下的兩名四時花魁夏夜娘、秋晚兒備受追棒。
連老慶王都沒忍住,把人請到府里歌舞了一場又一場。
美色誤人,讓少年郎的晉王充滿好奇心,忍不住去看了幾回。接著,晉王一再喬裝打扮在夜裡溜出宮牆,去光顧天音閣的消息傳到遠在東郊的元昭耳中。
本想著,城裡有孟二和鳳閣在,不足為慮。
不料,就在那天,一道旨意將她召回城內。在宮裡,永昌帝向她提起嫡子的不長進那是咬牙切齒。
鳳閣有公務外出,不在京里,而孟二是個文官。在美色面前,任何仁義道德、聖賢學說都無法約束晉王那顆已被釋放出欲.望的心思。
這孩子打小就沒有母親,一直以來的乖巧聰敏讓永昌帝對他疼愛有加,格外重視他的培養。
驟然變得叛逆,讓皇帝大感震怒,認為孩子是受身邊侍候的人的教唆才變壞的。一怒之下,將晉王宮裡侍候的人或打殺或打殘,再逐出宮去。
孰料,皇帝這一舉動徹底讓晉王自暴自棄。
不讓他出宮,他便留在宮裡胡吃海喝,挑逗侍婢,差點沒把永昌帝氣吐血。家醜不可外揚,何況這是皇家嫡長子鬧的醜事,先讓晉王的三位師父出面解決。
可惜鳳閣不在京,就算他在京城也未必能改變什麼。
他和孟二就像元昭當初那樣,對晉王是恭敬有加。雖說該罰的罰,但礙於身份的尊卑,始終不敢做得太過分。
「朕只能寄望於你了。」想到兒子,滿身疲憊的永昌帝一臉失望道。
「那就恕臣無禮了。」元昭把醜話說在前頭。
「只要留他一命,隨你怎麼折騰!」永昌帝對兒子恨得牙痒痒的。
於是,元昭向他討了兩個人,許諾兩天後有結果便離開了皇宮。見她這麼有把握,孟二忍不住問她到底什麼辦法?悠著點,別把未來儲君的身心弄殘了。
「他這樣跟殘了有何區別?」元昭不以為意道,「少年郎,一時貪圖美色倒是無妨。就怕受人教唆,深陷美人窩裡起不來。」
孟二聽到此處,輕嘆了下,沒多說什麼。僅囑咐她,屆時務必讓他在場,以免她一時激進玩得太大無法收場。
元昭爽快應承,帶著那兩個人回了東平巷。
此時的晉王仍在被關禁閉,從一名內侍的口中得知父皇請了師父少陽君回來對付自己。她特意向父皇討了兩位美女,估計是為他準備的,不禁羞惱交加。
心想,反正自己已經夠丟臉了,誰來都一樣。索性躺平,愛咋咋滴。
……
兩天後的申時,用過夕食的晉王一改前些天的頹廢,洗臉更衣,換上新衣冠在自個兒的宮裡等候姑母師父的蒞臨和教誨。
這位師父是女子,不能在她面前太失禮。
誰知,他忐忑不安地等了老半天,師父沒來,來的是她身邊的東堂和金水。此二人拿了一套常服給他換上,打扮成尋常的富貴公子,然後帶他出宮。
以前他換常服出宮總要偷偷摸摸的,眼下一路暢通無阻,感覺特別新鮮。
路上,他一直追問師父到底何意?無奈二人笑而不答,一臉神秘地說天機不可泄露。
當馬車停在天香樓的門口時,他驚呆了;被二人推搡著踏入天音閣,看到裡邊早已坐著一個人時,直接嚇得倒退幾步摔個屁墩,一臉見鬼的表情指著那人:
「你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