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7章

　　  對天人來說，下界的節日多如牛毛，稍縱即逝。

　　  除了在一重天司值的仙人比較關注之外，三重天以上的根本不過凡間的節日。更別提天外的羅天宮，就算是自己人也不可能每天掐著時辰下來陪她過節。

　　  突然從天而降，怕是有緣由的。

　　  「自然是賀神君歷劫歸來。」廣嵐仙君笑道，「聽聞你悄然往返羅天宮，一聲不吭，害得華笙仙長與眾將眼巴巴地等在殿門外。久候不至，差點去找五鹿星君問個明白。」

　　  就在眾仙準備出門時，娘娘揚聲說她回了，有事又走了，這才罷休。

　　  「抱歉，抱歉，」元昭向眾人致歉，「此番下界歷劫遇到的故人多了些，我一回來便去了清虛聖境面見尊神，而後去找五鹿星君詢問些事……」

　　  接著，把她聽聞丹桐與紅藥、青鶴都去了寰宇極淵，一時沒忍住就想去看看。

　　  「……結果途中被師兄察覺給一巴掌拍下來了，還禁我足。」挺無奈的。

　　  「原來如此，就該如此。」華笙沒好氣道。

　　  這小神君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主，少看一眼都不行，害得真君一回來就得操心她的安危。

　　  看著華笙、廣嵐打量大殿的擺設，聽著兩人對浮仙島、神宮內外景致的交口稱讚。元昭本想問他們是否奉了某人之命前來監督自己，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安神無為，萬事隨心，煩擾自清。

　　  有些事只要她不在意，不回應，不與對方有交集，自然而然便淡了。如今的三師兄對她的關心源自同門之誼，她若時刻在意反倒顯得心虛。

　　  垂眸細品盞中的瓊漿玉液，元昭默默自嘲一笑，再抬眸時眼裡一片清明。

　　  「對了，神君島上何時多了一位仙子？」廣嵐仙君想起落地時無意瞥見的一道身影，道，「仿佛似曾相識。」

　　  「她是小白，」元昭解釋道，「當年在我神稷宮修煉避災的那隻白狐。」

　　  「原來是她？」廣嵐恍悟，微微一笑，「妖性接近於無，應是以人身得道羽化。」

　　  「嗯。」元昭點頭。

　　  廣嵐見狀喟然輕嘆，不再多提。

　　  雖是故人，然資質一般，在下界或許能成為一方大妖。在天界則略顯平庸，平淡無奇，遲早泯然眾人矣。

　　  妖性接近於無，終是有些的。

　　  妖族嚮往無拘無束的生活天地，圖個自在暢快，怕是不願意留在天上與她為伴。

　　  「神君要把她留在宮裡？」華笙訝然相問，「她有何特長？」

　　  資質平庸就算了，若無別的特長，她是反對小神君身邊淨是拖後腿的。林舒最起碼能充當解語花，適當緩解小神君偶爾發作的鬱結情緒，那狐仙懂什麼？

　　  啊，對了，華笙的眼神微變。

　　  狐狸狡黠啊！

　　  讓她待在小神君身邊豈非如虎添翼，狼狽為奸，啊不，是意趣相投……

　　  「有何特長？這我不是很了解。」不知旁人的複雜心思，元昭兀自道，「她不想留在天界，等一月期滿應該會下界修行。」

　　  「寧為雞首，不為鳳尾，倒也自在。」聽出她無意挽留，華笙欣然贊同。

　　  廣嵐點頭稱是，也未開口挽留，但送了一枚靈蛇劍給她。

　　  靈蛇劍，非蛇形劍，而是一把靈活的袖珍小劍。垂在腰間可成配飾，戴在腕間成鐲，綰在發間成簪。巧靈如蛇，可在關鍵時刻作保命之用，故名靈蛇劍。

　　  他是劍仙，所贈必為劍器。

　　  華笙見狀，也贈了小白一株名為地華玉涎的仙草。這草是她為下界的仙友特意栽培研植的新品種，對長居天界的神仙作用不大，對下界的生靈珍貴異常。

　　  它倚靈脈而生，結出甘甜似仙霖的漿果，具有洗髓伐骨的功效。

　　  下界的生靈喜食雜糧，日久天長難免在體內積攢下厚重雜質，服之能滌除塵垢宛如新生。

　　  但有個弊病，由於是仙人研植，對下仙有大用，對修士更是效果逆天。哪怕是無仙骨、靈脈的凡夫俗子，服一枚便有脫胎換骨之效，從此踏上修真之途。

　　  華笙一共研植兩株，一株贈仙友，一株贈了小白。

　　  「回到下界你要好生利用，莫被外界的邪祟盜去作孽。」華笙鄭重地囑咐百縈，「不然，擔負因果的可是你。」

　　  仙植贈出，另認其主，禍福便與她無關了。

　　  「下仙明白，多謝仙長。」百縈摁下突如其來的驚喜，誠摯拜謝。

　　  哈哈，她果然是神君的故人，收禮收到手軟。有了這株仙界的洗髓果，她再也無需擔心下界的飲食不夠純淨。

　　  看著小白按捺不住激動整個人飄飄然地離開，元昭忍俊不禁地嘆道：

　　  「我才是她的故人，贈寶的卻是你們這些不相干的人，倒讓我省了不少心思。」

　　  「既是故人，何須計較這些？」華笙不甚在意道，「她剛晉仙不久，仍需穩固元神，贈些丹藥予她再合適不過了。」

　　  在元昭身邊，固本培元的仙丹多半是給林舒服用的，她那兒肯定有不少。

　　  正如華笙所言，元昭確實不甚在意贈故人禮物。

　　  她已囑咐林舒，在小白臨走時把珍寶閣的名冊拿過來，從中選一件保命的法器便是。仙途兇險，邪祟狡詐，稍有不慎就會面臨仙殞神滅之禍，再無往復。

　　  畢竟仙元、神元乃邪祟的修煉佳品，敢鋌而走險的妖魔比比皆是，必須防患於未然。

　　  ……

　　  敘完舊，華笙起身去檢查仙娥、仙倌們在島上布置的過節氛圍。廣嵐則頗有閒情逸緻在島上閒逛，最後來到菩提樹下與阿魯論經，就像當年和聖君一樣。

　　  元昭因傷勢未愈，前兩天剛泡過藥浴，精神略顯疲憊。故回寢宮歇息片刻，等到開宴再出來。

　　  來都來了，廣嵐和華笙等人自然要和大家一起共度佳節。宴席是在林舒的指派下有序進行的，席上佳肴不必她下廚，二位仙長都帶來了。

　　  正好，元昭的夜光佳釀還剩一壇未開封，索性拿出來與眾共飲。

　　  宴開不久，酒興剛濃時，忽而一陣縹緲的仙音妙樂從殿外隱隱傳來。殿內的喧囂聲戛然而止，須臾間，在眾目睽睽之下，一道夾著妖氣的瑩瑩靈光飄然而入。

　　  靈光瑩碎，燦若星華；雖有妖氣，卻無凶煞之感，是以眾人僅安靜看著。

　　  當來到元昭的面前，靈光漸凝成團，最後現出原型。

　　  是妖骨箜篌。

　　  「是長寂？！」林舒詫異驚呼，「她怎麼了？」

　　  為什麼以原形出現在外人面前？她不是從來不以原形演奏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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