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 林中閒談
雖然小姑娘的話題岔遠了，無妨，天南地北無所不談嘛。
聽著下邊的細碎閒聊，元昭揮出已然完整的靈丘大陸地形圖，根據白帝城目前收到的消息以及親身經歷的兩次獸潮，和眼前這位小姑娘的遭遇做個標註。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赭百里曾經提到過, 原天詔國自從靈脈枯竭，靈域、秘境隨之消散。境內除了一些沙石怪獸存活，其餘獸類已全部隨凡人和修士逃離國境。
故土難離，頭幾百年他還時常回去瞧瞧，相繼遇到幾撥邪修、魔修來著。
漸漸地，連邪修都不來了。
原天詔國成了天罰之地，業火對地面表層的烘烤絕非兒戲，甭說獸類，連邪魔都待不住。
瞅著地形圖上被標註遭到獸潮踏平的地方, 逾三十多處。且不說這些地方沒有業火烘烤，原天詔國的業火被封印後，整個靈丘的地下靈脈均在復甦當中。
那麼，人待不住的地方，會否成為邪修、魔修休養生息的集居之地？獸潮到底是天意使然，抑或是有人刻意所為？
由於妖森邊界的糾紛，各仙門的注意力多半集中於此。
就算有修士留意到這一點，也找不到多少盟友一同前往，人少就等於送人頭。倘若那些地方由那位同族控制，就算幾大仙門的宗主一同去也會一無所獲。
並非小看誰，而是她與對方較量過，沒有必勝的把握。
是以，縱然察覺有異，她不打算派白帝城或太武道的人去一探究竟。仙盟野心勃勃, 不僅在悄無聲息地圍剿西境靈山、南禹山，更對她白帝城虎視眈眈。
在九重殿時，她始終覺得鳳笛與那位同族有勾連。若她所料不假, 那對方是個人與同族勾結, 抑或整個仙盟參與其中？
倘若是後者，就得有人留守大後方。
身為巫族後人，對巫術的了解略深。從對方以咒念控制修士判斷，同族擅長遠程操控傀儡。到地方探查的修士愈多，對對方最有利，倒不如她獨自去一趟。
她一人的死活對大局沒有太大的影響。
業火已封，各宗各派的權利之爭她就算活著亦不干預。無論世人過得幸福美滿還是水深火熱，她也一概不理。
此時此刻的她，早已沒了一統天下的雄心壯志。
可能她在天郡的殺伐業盛，上輩子跳鑄劍爐還不夠，這輩子還得祭天以贖其罪。她封印業火，為靈丘蒼生爭取了三千年光陰緩緩氣，勉強算一樁功德吧。
如果自己猜對了，但願她還有下輩子，能投生在修真界當一名默默無聞的小修，過上真正無憂無慮、逍遙自在的修行歲月。
一瞬的工夫，思緒已逾萬千。
揮散地形圖，元昭繼續拎酒淺酌，現在她終於明白為何廣嵐真君、無極宮諸賢的修為遲遲難以精進了。
除了定期封印地心業火, 更要到處巡查發現異常的地方，哪有心思閉關修煉？就算有，也頂多閉過一年半載，能直接閉關三年的已經是天大的福氣。
如今，廣嵐真君隨中洲秘境游離靈丘，西炎真君傷重沉眠；無極宮諸賢死的死，靜修的靜修，已無閒暇四處巡視。
聖域宗主成立仙盟，正專注擴充勢力給各方仙門添堵中，指望不上。
二等仙門譬如九重殿之類的，連自保尚且艱難，還有一堆雞毛蒜皮的家事紛擾，哪有心思管別人？
因此，五大仙門裡僅剩下她與聖君。
聖君不理俗務，唯獨在誅邪除魔方面向來是不遺餘力。邪魔乃三界的毒瘤，哪怕他是真仙也不會坐視不理，可她不能為了自身的逍遙而支使對方去冒險。
他一人勢單力薄，分身乏術。
而她在靈丘同樣備受尊崇，總得為世人出點力氣。
所以說，名氣大不是什麼好事，備受尊崇的同時肩負著不可推卸的責任。唔，總之，如果她這回又掛了，若有下輩子，絕對要牢記行事低調不做出頭鳥。
操心蒼生福祉的責任，讓該承擔的人去承擔吧。
老子不幹了。
「東東，給你烤個雞腿要不要？」林間，發頂染得隱泛綠光的林舒以勝利者的姿態拎起一隻雪地雞，興高采烈地嚷，「我親手抓的！」
躺在樹頂擺爛的某人正想說不要，無意間往下一瞥，瞅見林姑娘的臉頰有幾道血絲爪痕，便改了口：
「烤熟點兒，別放世俗佐料。」
世俗佐料，在旁人耳中是指凡人的佐料。其實沒錯，可林舒知道老鄉是特指地球的佐料。
嗤，挑剔。
老鄉怕是忘了何謂茶是故鄉濃，酒是故鄉醇，佐料自然也是故鄉的味道足。林舒朝樹頂拋去鄙視的一眼，嘴裡叨叨念，一邊和新認識的小夥伴殺雞拔毛。
美味的食物乃治癒情緒低落的一記良藥，儘管老鄉的修為已超脫自然，臻至化境。
輪迴能改變一個人的模樣和性情，但總有些一東西是改不了的，比如吃貨的本能。
「啊，說回妖森那邊，」顯然，蘇洛終於意識到話題岔遠了，連忙回歸正題，「幸虧海藍仙子路過，與寒川君並肩作戰才跟仙盟打成平手……」
「海藍仙子是？」林舒久居桃林，不知外界風雲人物的更替。
「仙雲宗的海藍心，才兩百多歲的她已經是元嬰真君了！」古朵朵姑娘一臉欽慕，「比鳳閣主厲害多了！世人都稱之為東姁元君之後的又一位天運之女……」
「哇，那挺不幸的。」林舒同情萬分。
唔？！五位新夥伴一臉不贊同的瞪她。
「我哪說錯了？」林舒理直氣壯，「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那東姁元君自從下山就沒消停過，要麼閉關修煉要麼東奔西走的救人於水火，那死劫是一回接一回。」
而且一次比一次嚴重，以前是一心盼老鄉出關，如今又巴望老鄉不如回去閉關算了。
「可，可天命如此……」對方的話讓古姑娘陷入糾結。
既羨慕，又有些內怯。
「這種天命給你要不要？」林舒沒好氣道。
五位小夥伴：「……」要是想要的，萬一功德圓滿飛升了呢？
但轉念一想，到目前為止，就沒聽過哪一位天運之子、天命之女有好結果的，一般都是灰飛煙滅的結局。
啊不，有是有的，少主伯琴與道侶鳳笛仙子在數百年前被世人稱為天運之子、天命之女。如今鹿車共挽，夫妻恩愛百年泯然眾人矣，算是最好的結局吧。
也就是說，甘於平凡才有好下場？
五位小萌新不禁面面相覷，開始懷疑人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