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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和尚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搖頭嘆道:「痴兒,痴兒。」
痴兒?
沈望春動動耳朵,回頭看了那老和尚一樣,遲疑片刻,繼續追著蕭雪雎而去,他明知道結局依舊如此,仍不知疲憊,不顧生死,只要蕭雪雎摸一摸他的腦袋,對他笑一笑,他就喜不自勝,把什麼都忘了。
這一次,沈望春正仰著頭等待蕭雪雎的撫摸,然下一刻,卻聽到耳邊傳來一道清越女聲:「破——」
沈望春一怔,隨即眼前的蕭雪雎隨著他們身後的小鎮、竹林、山脈,一同緩慢地破碎,再然後,一場大風吹過,眼前的畫面幾經轉換,他回到塔內。
之前的那些,都不過是他的一場迷夢罷了。
只是不知喚醒他的人是誰,沈望春抬起頭向上看去。
他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或是還沒有從夢境中醒來。
他看到蕭雪雎一身白衣,手執長劍,正站在他的面前。
他使勁眨眼,又晃晃腦袋,她還是站在這裡。
蕭雪雎怎麼會來?她不是應該在幽冥宮裡的嗎?
沈望春一時想不到答案,便蹲在原地,靜靜看她。
不遠處的秦弈與他同時清醒過來,他看見蕭雪雎的時候可比沈望春熱情多了,目光炯炯,一臉興奮,他相信蕭雪雎一定是來救自己的。
「汪汪!」
「汪汪汪!」
蕭雪雎聽不懂秦弈在狗叫什麼,但沈望春可以,他聽著他雪雎雪雎叫個不停。秦弈確定蕭雪雎就是為他來的,他忍不住自己炫耀的心思,那張嘴一刻也不停。
人類的悲喜並不相通,沈望春只覺得無比心煩,想把他變啞巴。
於是他轉身向秦弈撲過去,秦弈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撲倒,嚇了一跳,心裡忍不住罵了一聲,這人有病吧。
秦弈自然不想在蕭雪雎面前挨打,立刻奮起反抗,結果被打得更重了,他全無還手之力。
秦弈被打得腦袋發懵,他既不明白對方為何突然對自己出手,也不明白自己怎麼會被這麼一隻小小土狗壓制。
可能他是真的狗!
蕭雪雎有些迷惑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她上前一步,問:「怎麼打起來了?」
沈望春將秦弈摁在地上,弓著腰,警惕地盯著蕭雪雎看。
她是不是要為秦弈出氣了?
蕭雪雎對上他的眼睛,叫了一聲:「沈望春?」
沈望春動作僵住,隨即更加兇惡地瞪著蕭雪雎,汪汪了一聲。
蕭雪雎本來是不太確定他的身份的,畢竟這隻黑背白肚白爪的小狗只是比另一隻尾巴搖的更勤快些罷了。
但眼下他在叫完後,還對她呲了呲牙,他自以為叫得兇狠,身後的尾巴卻仍是搖個不停。
蕭雪雎忽然明白平日裡的沈望春在她面前到底是什麼模樣了。
她彎起嘴角,蹲下身,對沈望春道:「好了,知道是你了。」
沈望春:「……」
她怎麼就知道了!
蕭雪雎笑得眉眼彎彎,沈望春很少看到她笑,更是從來沒見過她笑得這樣開心,身後的尾巴不受控制地搖得只剩下一片殘影。
蕭雪雎看著他的尾巴笑了好一會兒,待她笑完了,輕聲問他:「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
沈望春哼哼了一聲,不情不願地伸出爪子在地上劃拉兩下,卻留不下任何痕跡。
蕭雪雎倒是根據他筆畫大概猜出他要說的話,問他:「痴狗?」
沈望春點頭,縮回爪子,乖巧蹲在原地。
蕭雪雎問:「你就是因為這個,變成這副樣子的?」
沈望春又點頭。
秦弈看看蕭雪雎,又看看那條小土狗,所以蕭雪雎不是為他來的是嗎?所以他們一人一狗就真的沒人在意他的想法是嗎?
怎會如此!
秦弈有些自閉,他趴在地上,思考起來。
蕭雪雎對佛經也有涉獵,《大品般若經》里是將不向富裕的地主乞食,反而向佃農乞食的狗稱為痴狗。在佛經中是指那些不修大乘佛經,反而鑽研小乘佛經的修煉者,再做延伸,便是指那些為世間聲色迷惑滿足的世人。
「……棄深般若而攀枝葉,痴狗者。」蕭雪雎對他解釋道,這是《大品般若經》中的原文。
明悟了嗎?
恍惚中,沈望春好像聽到夢中的跛腳老和尚向自己問道。
可是沈望春想,何為般若?何為枝葉?
他仰頭看著蕭雪雎,一言不發。
佛家中講,得到般若就能消除一切痛苦,得到解脫。
要得到般若,就要先學會放下。
而在那夢境裡,他明知結果,還是一次又一次的,踏上那條註定要痛苦的路。
他如何才能放下?
是愛是恨,他都無法解脫,也不想解脫了,就讓他永遠留在那片苦海里吧。
沈望春的尾巴拍拍地面,他笑了一聲。
聽在蕭雪雎的耳中,卻好像是小狗壓抑的嗚咽。
第50章
蕭雪雎看了看蹲在地上的沈望春, 她彎下腰,一把將沈望春從地上撈了起來,抱進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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