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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會這樣呢?明明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她。
「那你要快些回來。」他可憐巴巴地說。
他極力想避免自己在她的面前哭出來,可總是不行,他的兩隻眼睛紅彤彤的,像只小兔子。
蕭雪雎知道這是他的哀魄,比之常人要更加悲觀,更容易感傷。
看著他這副樣子,她不免想到在幽冥宮裡,他滾燙的淚水落在她的手背上,那時她沒有察覺到的灼痛感,直到現在才姍姍來遲。
蕭雪雎還是親自把沈望春的哀魄送回沈家,而後去往他們初次相遇的岐海。
一輪明月懸在深藍的夜空,蛟龍的血噴灑下來,染紅了波光粼粼的海面。
蕭雪雎是從孟逐音的口中知道這一樁的。
蛟龍已除,青霄宗的弟子們都離開了,船上劫後餘生的人們來來往往,快速穿行著,收拾餘下的穢雜,而沈望春站在甲板上,伸長了脖子望向蕭雪雎離去的方向,遲遲不願收回目光。
多年以後,蕭雪雎終於能夠在人群里,一眼看到他了。
只是他還未能知曉。
第61章
銀色月光灑向這片一望無際的海面, 數隻海鳥張開翅膀,似流星一般,飛快划過夜空。
這艘巨船似乎被凝固在這一段時光當中, 船上的人來了又去,去了又回,不斷輪迴。
而沈望春痴痴望著遠方, 他隔絕了世間所有的聲音,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蕭雪雎穿過熙攘吵鬧的人群, 來到沈望春的身後, 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起初的時候, 沈望春大概以為是路人不小心撞了他,沒有理會,蕭雪雎便又拍了拍。
沈望春皺了皺眉,剛才他已經說過不要來打擾他了, 他只想安安靜靜地一個人待在這裡, 等待心中如潮水般澎湃的情緒漸漸退去,只要一小會兒就好。
只是那人不知為何不願放過他, 沈望春有些惱怒地轉過頭,張口道:「我說了我沒事,等會兒就好——」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溫柔海風吹拂過來,寬大的衣袖隨風起舞,皎潔的月光下, 她御風而來, 就這樣無聲無息地落入他的夢境裡。
海面蒙了一層銀色的鮫紗, 在月光下歡樂地翻湧。
沈望春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人, 仿佛吃了有毒的菌子,唇舌不聽使喚, 話都說不清楚,他結結巴巴好一會兒,問出一句:「你、你、你不是走了嗎?」
蕭雪雎道:「我回來了。」
沈望春嘴巴張張合合,急得腦門都冒出汗來,他隱隱可以察覺出眼前發生的這一幕或許並不合理,卻不願再深想下去。
他怕自己想不明白,陷入死胡同里,這場夢也就醒了。
皎潔的月光沉進冰冷的海水裡,晚風中好似飄蕩了醉人的花香,沈望春好一會兒才發出聲音來,他問蕭雪雎:「怎麼回來了?是忘了什麼嗎?還是要找什麼人?我能幫得上什麼——」
蕭雪雎開口打斷他的話,叫他:「沈望春。」
沈望春的話音陡然停下,呆呆看著蕭雪雎,發出一聲疑惑:「啊?」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他問完就傻樂起來,兩邊嘴角都要咧到耳朵後面。
「是你告訴我的。」蕭雪雎說。
沈望春的笑容僵在嘴角,看著眼前的蕭雪雎,一臉茫然,他以為他今天是第一次見到她的。
「我們從前見過嗎?」他小心地問。
應當見過的,沈望春如是想到,不然為何他一見了她,一顆心就好像掉進了灶房角落放置多年的陳舊瓦罐里,裡面酸甜苦辣一應俱全。
他一邊砰砰亂跳,掙扎著想要逃離,一邊又沉溺於那一點點幾乎嘗不出味道的甜。
「見過的。」蕭雪雎說。
「真的?什麼時候?」沈望春緊張兮兮地問她。
若是見過,他為何完全沒有印象,翻遍所有記憶,都找不見她的身影,難不成他也像話本里的那些主角,曾經失憶過,忘了她?
那完蛋了,沈望春在心中發出一聲長嘆,他一定會被蕭姑娘嫌棄的。
蕭雪雎看著沈望春站在那裡,皺眉苦思,表情竟有幾分凝重。
蕭雪雎不懂他為何這樣,只輕聲答道:「是在這之後的許多年。」
「之後的許多年?」沈望春重複她的話,這樣的話那就不是他失憶了?
他卻更加茫然了,不明白蕭雪雎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不明白。」他誠實道。
蕭雪雎嗯了一聲,這裡的沈望春的記憶只停留在這一刻,從這裡往回看,他的人生一片坦途,除了父母的離去,幾乎再沒有遭遇過其他大的風浪。
他原本可以在岳陽城中,一直做他意氣風發的沈家少主。
然最終,他死在了望鄉城。
蕭雪雎微微垂眸,輕聲說:「我與你說了,或許你就明白了。」
「你說。」沈望春滿臉期待地看向她。
一想到在許多年後,自己可以與蕭雪雎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沈望春胸腔里的那顆心臟就莫名地柔軟下來,好像可以隨著烈日下的飴糖一起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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