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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司鍾馬上就要回來,紀莫邀於是取走一封相對久遠的信,回去繼續研究,心中則希望司鐘不會太快發現。
「在看什麼?」聲殺天王停在了紀莫邀手腕上。
「看信。」
「誰人之信?」
「不知道……」紀莫邀將一片薄荷葉對半撕開,一半餵給天王,一半放到了自己嘴裡。
其實他也不是完全沒有頭緒。天籟宮的樂人不是天上仙娥,始終是凡俗人家出身,絕大多數依然和山下的家人有來往。這個「千里」,應該也是司鐘的家人。也許是她非常鍾愛的某個侄甥,所以才會樂此不疲地為這個孩子排憂解難。
那算起來,如果二十多年前「千里」已經能寫字作文,而且字跡已經相對老成,那如今少說也該有三十多乃至四十歲了。這個年紀,多數人已經成家立室。但「千里」卻從來不提家裡的情況,依舊像個不定性的孩子一樣,向司鍾訴說著自己無法排遣的煩惱。
也許「千里」就是這樣一個自由自在的人,沒有家室之累。紀莫邀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奇怪,自己的師父呂尚休和他的兩個異姓兄弟,也是這樣活到老的。
但這也讓紀莫邀有了一個疑問。
既然「千里」和司鐘的感情這樣好,已經到了無話不談的地步,那為什麼他們最早的來信沒有出現得更早呢?換句話說,如果司鍾家裡一直有這樣一個討她喜歡的侄甥,他為什麼沒有從小給司鍾寫信,而是到了一定年齡後才開始呢?如果小時候不會寫字,那也應該有家中長輩的信件來填補這段空白。但木匣里沒有這樣的信,給人的感覺就是,二十多年前的某一天,這個叫「千里」的年輕男子突然出現在了司鐘的生命里,而且從第一天就成了司鍾推心置腹的對象。
這也……太奇怪了。
紀莫邀不是沒想過情人的可能性,但除非司鍾和「千里」在用常人所無法想像的複雜暗語互通書信,這些信遠遠談不上有什麼情愛的意味。「千里」甚至沒有太多地表達過對司鐘的思念,更多只是滔滔不絕地在訴說著自己的生活。
怎麼說也好,他手上只有「千里」寫給司鐘的信,還不知道司鍾給他的回信是什麼口吻。
紀尤尊隨時可能出現,現在又多了一個「千里」。
紀莫邀盯著信里的字,直到每個字都在眼裡糊成一片,失去意思。
是自己想太多了嗎?也許「千里」就是司鐘的親人。知道他的存在,對自己一點意義也沒有。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司鐘有必要將他的信和跟紀尤尊的來信藏在一起嗎?普通的家書,有秘藏的必要嗎?
放下「千里」的身份不談,光是司鍾會因「陰功法陣」向紀尤尊求助這一點,就已經非常意味深長了。
他至今還不曾在司鐘面前演奏過那段音樂。司鍾如果從沒聽過,又怎會知道這就是「陰功法陣」?
這意味著,她僅憑司琴等人的反應,就已經推斷出這就是「陰功法陣」。而向紀尤尊求助,說明這兩個人都對「陰功法陣」非常熟悉,彼此一早知根知底。
身為天籟宮資歷最老的樂師,卻要因為音樂上的問題向外人求助,說明紀尤尊對這段音樂的了解和造詣更高。
也就是說,「陰功法陣」並非天籟宮第一手創作,很可能是從外面傳入。再者,由於「陰功法陣」是為了將這段魔音歸功於陰間四鬼而專門編造的名字,這段音樂在更早的時候,一定有另外一個名稱。只有知道這個名稱,才能真正追究其源頭。
偷信後的第二天夜裡,他來到司鍾房外,果然又見她開始秘密回信——也許是寫給紀尤尊,也許是寫給「千里」。他沒有看,只是一門心思地等司鍾熄燈。
燭光終於泯滅,紀莫邀便在司鍾窗外奏起了那所謂的「陰功法陣」。
這一次,他故意拉慢了節奏。
他早已發現,演奏者不會受到音樂的影響。但聽者無論對樂譜有多爛熟於心,都會有強烈的反應。音樂節奏越快,入腦就越快,失神也就越快。相反,放慢演奏的話,就能給人以喘息的時間。
紀莫邀拉了全曲大概四分之三,便草草收尾。畢竟他今晚的目的,並不是要司鍾完全昏死過去。
音樂停止後不久,司鍾屋裡便傳來了手忙腳亂起身更衣的聲響。此時恰好有夜班的宮人經過,司鍾立刻將她們喚了進屋,並在她們嫻熟的伺候下穿好衣服,離開了房間。
夜班宮人本要跟隨,但司鍾拒絕了。女孩們繼續沿著原先的路線巡夜,而司鍾則獨自一人往相反方向而去。
紀莫邀暗中跟隨,最後來到了天籟宮無聲閣。
無聲閣是號稱收藏古往今來所有樂曲的巨大書庫,多少樂人窮盡一生,也希望自己的作品能被收錄其中。即便迴響於宮廷,即便傳唱於天下,似乎也比不上來自天籟宮的首肯。
司鍾進入無聲閣,從背後將門合上。
此時已是四更,天陰無月。
紀莫邀沒有跟著進去,而是一直等司鍾離開後,才獨自潛入。
一踏進無聲閣,聲殺天王便飛到了腳邊。
「噓……」紀莫邀一手捧起鳥兒,「你別講話,直接飛到她剛才逗留的位置就行了。」
聲殺天王於是起飛,一直飛到無聲閣的最深處,停在了兩排書櫃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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