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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尤尊眼神一變,大喝道:「逆子,吃我一掌!」
扶搖喝呼掌以千鈞之力向紀莫邀飛來,而他只是微轉肩頭,便立刻從相反方向揮出一掌。
兩隻手掌正面相抵。都是扶搖喝呼掌,出力的道理完全一樣,又因方向相反,相互完美抵銷。一時間,掌間之力不知應往哪一個方向旋轉。
紀莫邀感覺左臂骨骼中癒合的縫隙開始微微晃動。
痛是一定會痛的,只有深淺之分,而無法完全避免。
紀尤尊能感受到紀莫邀的掌力,但隨之而來的痛覺並不顯著,甚至有將要逆向消除的跡象。
但這並不是他在意的地方。
他想不通——為何自己手中開始有冰凍刺痛的感覺。
這絕對不是來自扶搖喝呼掌。
紀尤尊忽然收掌後退,問道:「你這是哪裡學來的?」
紀莫邀笑道:「就是家裡學來的。」
「胡說,家裡的那套掌法去到極致,也只會令皮肉有灼燒撕裂之痛,哪會有絲毫寒意?」
「你對家裡的那套,似乎很清楚啊?」
「那是我傳給你的武功,當然清楚了。」
紀莫邀望著自己的手掌,笑而不語。
「到底是誰教你的?」
「死人。」紀莫邀答道。
紀尤尊的臉色變得無法描述。
紀莫邀口中的死人,是截泉掌的作者周易知,一位作古已久的高人。
但他知道,紀尤尊所理解的「死人」,是一個完全不同的人。
「不可能。」紀尤尊罵道,「分明是你信口開河!扶搖喝呼掌晦澀深奧,需多年透徹鑽研,才能勉強有個小成。這套掌法只在我們家中內傳,世間通曉者也只有你我父子二人。尚不存在第三人,造詣高到可以如此天衣無縫地將外家功法融入其中。」
紀莫邀笑笑,「你這話,倒也不是不對。」他信步向前,又問:「那你覺得實情究竟如何?這個死人又會是誰?」
紀尤尊不語。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這個死人……跟我說過多少你永遠都無法得知的話。」
紀尤尊依舊不出聲。
紀莫邀的神色越發悠哉起來,走著走著,甚至背過身去,將自己的軀體暴露在了紀尤尊盛怒之前。
他的腳步很慢,似乎故意在保持能讓紀尤尊快速拍死自己的距離。
紀尤尊右掌握拳,眼中凸顯的血絲像一張試圖吞噬一切的網。
紀莫邀是個叛徒。
自己沒有任何猶豫的理由。
紀尤尊飛身一躍,一掌往紀莫邀天靈蓋而來。
一記鞭子「啪」地打在他背上。紀尤尊立刻回身,腦後又「唿」地掃來一根長棍。他低身迴避,腳下卻飛出一條長鉤。飛身跳出重圍,竟見明晃晃的劍鋒迎面而來。
紀尤尊於是故技重施,一掌拍在地上——頓時揚起漫天沙塵,所有人都散開了。
塵埃落定之後,紀尤尊眼前出現了五個人。
紀莫邀立在中間,是唯一一個沒有手持武器的人。
紀尤尊不屑道:「你們就算能在這裡要了我的命又如何?五個乳臭未乾的無知小兒圍攻一個長輩,這種事足以令你們蒙羞一世。」
紀莫邀往兩邊的師弟們看了一眼,大家臉上都有掩飾不住的笑意。他本來也是想忍著的,可後來實在受不了,便放開懷高聲大笑了起來。
這裡不是奇韻峰,沒有奇韻降世岩,但他的笑聲在地勢平坦的地通關內外迴響,像有妖仙從天而降。
大家都快忘了,他們大師兄的笑聲有多刺耳。
這種讓人耳朵發ᴊsɢ疼卻又欲罷不能的狂笑,真是太讓人懷念了。
但忽然,紀莫邀毫無預兆地收起笑容,瞪著眼前人喝道:「紀尤尊,我們今天就是來圍剿你這個狂妄自大、冷血無情的敗類!此地無人見證,我們怎麼殺你,只取決於我們怎麼去講這個故事而已。沒有人能證明我們做了任何有違倫常之事——就算有,我們也一點不在乎!顛黑倒白,指鹿為馬,本應是你的專長。今日我子承父業,將這些寶貴的教誨悉數還給父親大人,你怎麼不感動!怎麼不欣慰!」
紀尤尊聽得怒火攻心,懶得再跟他爭論,立刻舉掌直衝紀莫邀而來。
大家雖然從未將「虎毒不食子」的說法太過放在心上,但第一次見到一個父親迫不及待地要殺死自己唯一的兒子時,所有人的心臟都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他們每一人的家,都因紀尤尊而破碎。每一人心中,都有著窮盡一生也無法填補的遺憾。但在這一刻,他們只想知道——
是什麼樣的勇氣,讓紀莫邀支撐到現在。
是什麼樣的魄力,讓紀莫邀沒有成為和他父親一樣的人。
是什麼樣的經歷,讓紀莫邀在明知親生父親恨不得殺死自己時,還能對這個世界存有善意。
十歲以前的紀莫邀,究竟走過了一個什麼樣的地獄而沒有被業火吞噬。
紀尤尊一掌打在了劍與棍交叉而成的屏障上。
紀莫邀立在屏障後,一步未動,仿佛自信兩位師弟一定能及時擋住這致命一擊。
何況剛才那一掌,功力並未發揮到極致。
馬四革有切身體會:如果說打死孫遲行的一掌是十成功力,適才那一下充其量只有三四成。
這個力度,與紀尤尊期許的結果落差太大——他果然沒有辦法控制自己出掌的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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