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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可以安睡於臥榻之上,何必在這裡鬼鬼祟祟地自取其辱?
往後溫嫏嬛再來撩他,他也不必理會。終究是個有心機的女人,說的話不能當真,對人的好意更不會長久。想必溫嫏嬛被他冷待之後,轉而又向紀莫邀投懷送抱,從而保證自己始終有個依靠。
太低劣了,女人。
他順著台階原路返還。
月色依舊晴朗,可他只覺得映在地上的明暗斑駁是那麼的骯髒。
走著走著,前方傳來了腳步聲。
寧孤生停步,還沒來得及思考要不要躲藏,就跟紀莫邀迎面撞上。
「你大半夜在這裡作甚?」
「紀公子?」寧孤生愣了一下,「我、我睡不著,出來看看月亮而已。」
「你不在自己的房間看,非要跑到深院裡看?這裡的月亮比你窗前更圓麼?」
「是我不對,一時看得忘懷,於是四處閒逛。我、我現在就回去……」
紀莫邀冷冷應道:「若還是睡不著,就不如去陪魏總管煮煮夜茶,總比跟個無頭蒼蠅一樣四周盲撞要來得體面。」
「知道了,紀公子。夜安。」
紀莫邀也不回禮,徑直回房去了。
寧孤生匆匆趕回自己的臥室,路上還見到魏總管提著茶壺往前廳去。他見到寧孤生還打趣道:「寧先生也這麼晚還不睡啊。郎君也是,和我聊了一夜,好容易才勸他去就寢。年輕人就是精力旺盛,我們老人家真是沒法比。」
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傳入了寧孤生的耳朵,但他卻沒辦法立刻消化話語的含義。直到他一頭栽倒在臥榻上時,方才發生的一切,才逐漸呈現出其本來面目。
內院只有一個出口,而他剛剛才從溫嫏嬛房間離開。紀莫邀是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地先走一步,再往回走遇上他的?魏總管還說,他和紀莫邀聊了一夜。紀莫邀沒有移形換影的神力,那也就是說……與溫嫏嬛歡好的男人,根本就不是紀莫邀。
他很清楚那個人也不是自己,更不會是魏總管。
這個屋子裡唯一剩下的男人,就是……
他不禁飈出一身冷汗。
這女人居然有這般能耐……
余夜,他在漩渦般的自問自答中輾轉無眠。
次日,余媽媽如常來嫏嬛房中伺候早膳。
嫏嬛似乎沒有睡好,一直在打哈欠,對送上的早飯也不怎麼感興趣,直接拿到了紀莫邀案上,說:「替我吃了罷。」
紀莫邀抬眉,「昨晚沒睡好麼?」
「那麼晚才回來,被你吵一吵,就再也睡不著了。」
余媽媽在一旁替他們整理被褥,也不說話。只見她若有所思地搬弄一番,便抱起了最上面的蓆子和被褥,說:「我拿這些去洗,回頭拿新的給你們。」
紀莫邀問:「不是才換過嗎?又要洗了?」
嫏嬛紅著臉小聲解釋道:「還不是因為月事未了嗎?你又不是不曉得,還問東問西的。」
紀莫邀聽罷,肩膀一緊,十分不自在地答道:「我不問就是了,你不必說出來。」
余媽媽在門外佇立片刻,愁眉緊鎖。
紀尤尊在書案上寫信,魏總管進來添茶。
「主人,這就是前日送來的舒山茶葉。我昨晚讓郎君嘗過,他也說好。」
「他昨夜跟你喝茶?」紀尤尊停筆問道,語氣中略帶一絲妒意。
「恰好說起郎君小時的事,一直聊到三更天呢,我勸了他好久才去睡。可能年輕人都是這樣,越入夜越精神。我送走郎君時,還看到寧先生走過,似乎他也不能早睡。」
紀尤尊聽不得魏總管絮絮叨叨的家常話,好歹等到他停頓,便趕快把人支走。
可前腳魏總管剛走,後腳余媽媽便弓著腰鑽進來了。
「主人……」她神色凝重,壓著聲音飄到紀尤尊身側,「有個事情,我想不明白,就來跟你說。」
紀尤尊只好將快消磨殆盡的耐性,勉強施捨到這個賊眉鼠眼的老太婆身上,面上滿是不悅,「快說。」
「溫娘子昨夜有過房事。」
紀尤尊兩眼一亮,可轉瞬又平靜下來,「這有什麼想不明白的,他們兩個自來之日便同室而寢,不過遲早的事罷了。」
「可郎君沒有和她……」余媽媽扭擰了一陣,捂著嘴像是不知道怎麼說,「我見她床上有血污,就拿被褥去洗。郎君問為何要洗,溫娘子卻說是她的月事。可我記得娘子剛來時就有月事,都過了這些天了,怎麼還沒了結?我就在想,難不成,她想隱瞞血污的來歷?」
紀尤尊將舉到一半的茶碗放下,思索片刻,突然問:「那姓寧的,現在何處?」
「寧先生嗎?一早說不舒服,現在還沒起來呢。」
紀尤尊一手重重按在茶碗蓋上,擺擺手讓余媽媽退下了。
陷阱已布,只等獵物。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六章 連環計 一線機(上)
紀莫邀往門外瞥了一眼,道:「剛才見他往寧孤生那裡去了,想必余媽媽已經說了我們想讓她說的話……」
嫏嬛聽罷,不由自主地握住他的手。
紀莫邀合上眼,又睜開望向嫏嬛,「我知道我們要留那姓寧的性命,但你會不會更想看到他死……」
嫏嬛瞳中閃過一絲不安,於是輕輕按住自己的胸口,自語道:「希望他死或許過分,但我也只想將惻隱之心留給配得起的人。」話畢,她又向對方投以一個不自信的眼神,「如果我一直這樣想,會不會終有一天,失去我所有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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