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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望庭不知道什麼時候出去了一趟,現在手上拿著一個信封回來了。
「姜芍,我娘給我來信了,裡面夾了一封心月狐留給你的字條。看來她已經收到了師叔送去的密信,現在可以藉助我娘來和你互通消息了。」他隨後借著母親的家書,解釋了孫家和上一任心月狐的關係,「上一任心宿的母親,是我娘的堂姐。但因為心宿年齡與我娘更為相近,所以自小便情同姐妹。也難怪母親會對她的死存疑,繼而堅信師父的所見所聞。」
「甚好……」姜芍閱畢心月狐的密信,心裡稍微定了一些,「我要和心月狐裡應外合,先剷除參水猿為虛宿報仇,然後再……」她長嘆一聲,「再向父親問明真相。」
陸子都不無擔憂,「只有心月狐一人在姜家堡做內應,力量會否太過薄弱?」
「心月狐一定能見招拆招,我不擔心。」
呂尚休又問:「你確定別的星宿也能像她一樣,對你的信任多於對令尊的忠誠嗎?」
姜芍沒辦法給出確切的答案,「他們信不信我,我不知道。但如果你二十年來都替別人奉養家眷,你一定也會想知道,那個人因何死於非命吧……」
地通星輝無影蹤。
「我們離開之後,立刻回驚雀山與姜芍會合,然後一同向姜驥和同生會問罪。」
紀莫邀靠在緊閉著的窗邊,用閒聊的語氣說出了這個決定。
此時,他們在涓州逗留已近十日。
「那紀尤尊怎麼辦?」嫏嬛問。
「是啊,他怎麼辦。」紀莫邀苦笑。
「如果非要殺了他不可,你會猶豫嗎?」
「不會。」紀莫邀答得不假思索,「我只是覺得,速死不是他應得的懲罰。我不想他不經歷一點羞辱便輕易赴死。而且……我也不知,我配不配做取他性命的人。」
「為什麼?」
「他所摧殘的人,何止我母親一個?如果是我殺了他,後世只會說他教子無方,最終禍起蕭牆。但如果是別人殺了他,就會有人問為什麼,是不是他對別家做了什麼事……我並非覺得深柳園中的苦難無足輕重,但所有人似乎都覺得家門裡發生的一切,無論有多殘忍與無情,都只是『家事』,只是血濃於水的一家人間輕易就能撫平的裂痕。紀尤尊若死於父子不和,就不會有人去認真審視他的罪孽,更不會有人好奇還有誰慘遭殘害。如果是我動的手,紀尤尊只會作為一個失敗的父親漸漸消失在世人的回憶里。所以這事不應局限在我家之內。若要他的名字永遠帶著恥辱留在人世間,我就不能親手殺他。」
「我只是怕,他還會繼續傷害更多的人。」
紀莫邀長吁一聲,「這就是矛盾所在。他活著,終究是個問題。」
「等一切真相傳揚出去,他惱羞成怒起來,泄憤的目標就不ᴊsɢ止我們了。」
「那我們就儘量讓他纏著我們。」
「但我們又要離開。」
兩個人最終並肩躺在榻上,任所有的前因後果,壓得他們透不過氣來。
他們終究沒辦法像高先生那樣,拋下一切去逃離紀尤尊。高先生要保護兩個孩子,越跑越遠是唯一的選擇。但他們現在要保護的,是這牆外的世界。
「無論你如何決定,」嫏嬛輕聲道,「都不要和我分開,好嗎?」
可任何人的直覺,都是將最在乎的人送到離危險最遠的地方。
「焉知……」
「我不想和你分開。」嫏嬛轉過身來面對紀莫邀的側顏,「而且,你沒了我怎麼行呢?」
紀莫邀笑了。
說得太對了。沒了她怎麼行呢?她為什麼總是這麼對……
「我是紀尤尊的兒子,他無論如何都會盯著我。但你卻非要和我一起受罪,他一定百思不得其解吧。」
「這種事也想不明白,那他再聰明也有個限度。」
外頭傳來談話的聲音。
紀尤尊今晚有客人。
兩人立刻下床,推門一看——紀尤尊和一個肩膀很寬的男子,正站在月下談笑風生。
雖然只見過他一次面,但就算這個人化成灰,溫嫏嬛依舊能認出來——為什麼寧孤生會出現在這裡?為什麼這個對於一姐有如噩夢一樣的男人,會有臉自己送上門來?
月光照在嫏嬛臉上,照出了她眼裡的陰影。
紀尤尊見兩人出來,笑著拍拍寧孤生的手臂,「你看誰來了。」
寧孤生顯然知道他們兩個的身份,乾笑著作揖道:「紀公子、溫娘子,寧某有禮了。」
嫏嬛急步上前,一巴掌扣在寧孤生的臉上,道:「不謝。」
寧孤生被冷不防地颳了一個耳光,瞪著嫏嬛說不出話來。
紀尤尊只是站在一旁看著。
如果他們不是在這裡相遇,如果紀尤尊沒有不對溫嫏嬛動手的理由,寧孤生絕對不可能在挨了一個巴掌之後,還呆呆原地站著。他一定會反擊——暴虐地反擊。他現在心裡,一定也在幻想著反擊的情景。
溫枸櫞早不是他的傀儡,失去了支配對象的日子今非昔比,所以他才會來找紀尤尊做指路明燈吧。
過了半晌,紀尤尊才冷冷問道:「這麼晚了,你們怎麼還不去睡?」
「你們如果不在門外吵鬧,我們早就睡了。」紀莫邀答道。
紀尤尊見寧孤生還站在原地,怒目瞪著嫏嬛,便指令道:「你也快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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