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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五佐看著不過十六七歲,正是心智軟弱的年紀,輕易便能被人蠱惑。換一群年紀小的,更好控制——司鍾和姜驥不愧是親母子。
至於心月狐,從樓上下來之後,就一直盯著參水猿,同時仍有一事未能釋懷:星日馬到底對祝臨雕說了什麼?
星日馬不像是會跟同生會勾結的人。他雖然死腦筋,但對當家也是真的忠心。如果他確實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目的肯定也是為了保護姜驥。
無度門跟司鐘的暫時聯盟足以重創同生會,這一點她毫不質疑。但她擔心一旦司鍾插手其中,追究姜驥罪責的難度就更大了。星宿中的意見已經不一,如果輕易將罪名推到同生會和參水猿身上,那姜驥更加能獨善其身,完全不需背負由他一手造成的後果。
他才是罪魁禍首,絕對不能為了懲罰幫凶而本末倒置、顧此失彼。
「當年隨我二人來地通關的弟子,如今很多都已經成家返鄉了,甚至有些已經不在人世。」祝臨雕語氣中不無唏噓,「今天跟來的,繆泰愚、吳遷這些……都不知道當年有過這麼一件事。」
司鍾追問:「當年跟你的人是怎麼決意要殺諸位星宿的?你就不怕他們泄密嗎?」
祝臨雕輕笑,「他們……司鍾別忘了,我門下弟子都對胡人恨之入骨啊。至於事後,我們也沒少照顧他們家裡,自然不會說出去。一旦過上安穩日子,沒人會再提起殺人害命的過去。當然,這裡頭也少不了紀尤尊的謀劃。」
司鍾於是提議道:「如果要嫁禍給參水猿的話,我們可以說他當年沒有告訴你們,當日出沒在鹿獅樓的人是登河星宿。而是騙你說,這都是對姜驥心懷不軌的胡寇,還特地模仿二十八星宿的裝束,矇騙外人。實則是挾持了姜驥,圖謀姜家堡的好處。」
祝臨雕連連點頭,「可以。」
「反正當年參與的弟子也不在這裡,你大可以說,只有幾個莽撞的錯手殺過一些人,但你沒有動過手。承認你來過地通關,但又不至於背負太多罪責,算是一種折中。你意如何?」
祝臨雕抿嘴想了想,眼中似未滿意。「既然可以怪罪參水猿,又何必各打五十大板?我就算完全不承認來過這裡,也沒人能反駁我啊?」
司鍾反問:「趙之寅難道真的不會再回來了嗎?」
沒錯,萬一那姓趙的還活著,自己又不慎把話說絕,到時對質起來就糟了。祝臨雕有必要給自己留條後路。
「這樣,你不要把話說死,而且要適當地表達一點愧疚之心——畢竟是殺錯人了。這樣,起碼你的弟子們看著舒服。做一個有擔當、懂自省的掌門人,不是更好?」
祝臨雕艱難地點了頭。
天已全黑,窗外吹來陣陣晚風。
司鍾留意到對方有一個奇怪的動作。「祝掌門,為何頻頻轉向窗外,但只看一眼就又把頭扭了回來?可是看到了什麼異常?」
祝臨雕搖頭,額頭上卻兀自冒出滴滴冷汗,「當年我登上二樓時,就從同一個方向的窗戶看到了……看到了……」
司鍾彎下身子,兩眼殷切地催他快把話說完。
「看到了烈火化成的姑獲鳥。」
司鍾心頭一驚,「什麼樣子?」
祝臨雕繼續搖頭,面上浮過一陣蒼白的恐懼,「我也不曉得自己看到了什麼,就覺得天上飄下一隻長了好幾個頭的怪鳥,羽毛就是火焰的顏色,頭的數量也時時在變,甚至還能幻化成一個女人的模樣……只是實在太遠,看不清楚,也記不得那麼多了。」
司鍾絞盡腦汁,也想不到慘案當晚附近有過如此異象。「除了你,還有別人看到過嗎?」
「我沒跟任何人說過,因此不知。你懂的,事後大家都各自過回自己的老日子,沒再提起當晚之事。但那隻姑獲鳥的身影,卻常常回到我夢中。」
司鍾心中暗笑,卻還假裝擔憂地問:「你害怕嗎?」
祝臨雕似乎想張口承認,但到最後一刻還是把話吞了回去。「倒也不能說是害怕……我也不信鬼神,只是被這麼一隻怪物盯著,任誰也會覺得不自在吧?」
「就算與鬼神無關,會否是良心作祟呢?」
祝臨雕滿臉詫異地望向司鍾,「司鍾怎麼這樣問?當年我們之所以要一起剷除二十七位星宿,不也是為了自保麼?人在江湖,免不了要拼個你死我活。若是不早些斬草除根,不知幾日輪到自己遭殃。這都是當年審時度勢之後定下來的計策,姜驥也好,我們也罷,都是各取所需。二十多年都這樣過來了,又怎麼會糾結什麼良心呢……從來就沒這麼想過。」
「也就是說,你們如今互相推卸責任,也無關良心了?」
祝臨雕笑笑,「這種事,換成是姜驥,難道就會對我們有惻隱之心嗎?我跟你講,我們所有人之中,藏得最深的就是他!那副人畜無害、暗弱昏憨的樣子……都是在扮豬吃虎。」
司鐘的笑容凝滯了——但依然是一個笑容。她略略低頭,不想讓對方發現那奪眶欲出的千刀萬劍。
「親手弒父的禽獸,哪裡配談什麼出賣、什麼良心……都是一丘之貉。我們好歹有目指天地的志向,姜驥那小子……」祝臨雕輕蔑地「哼」了一聲,「他只是耐不住等待而已。登河山遲早是他的,他卻連這點定力都沒有。」
他話音剛落,司鍾便「嗖」地起身,「我大概明白,這事該怎麼辦了。你且稍加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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