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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佐指向瀑布,道:「山腔里有個洞,瀑布的水都灌到洞裡去了。我沒進去看過,但一定是個大洞,不然怎麼容得這許多——」她忽然收聲。
龍臥溪回頭一看,見宮佐立在樹林的陰影中,逐漸走近。
羽佐再不敢說話,手忙腳亂地蓋上水壺,將之塞回龍臥溪手中,像犯人一樣低下了頭。
宮佐面無表情地將一個布袋交給龍臥溪,冷冷道:「水也打了,糧也收了,二位既然不熟地形,久留山中也不是辦法,不如趁早下山。若等天黑,只怕更為不便。」她眼中射出了尖針一樣犀利的神色,嚇得羽佐雙唇不住地顫抖。
龍臥溪苦笑道:「真是對不住了,我們這就走。」
宮佐丟下一句「不送」,便立在一旁不動了。她的聲音像冰一樣僵硬,全然沒有方才那音樂般的飄逸。
二人憂心忡忡地望著發抖的羽佐,灰溜溜從宮佐面前走過。
「那個女人一下子變得好恐怖!」溫枸櫞心有餘悸地一邊啃著乾糧一邊回頭往山上看,「我們什麼時候折返?」
龍臥溪深深吸了一口氣,道:「現在應該可以了吧……」
他們並沒有太多時間去猶豫,見宮、羽二佐一走,便沿原路鑽回瀑布前。
龍臥溪從溫枸櫞手中接過水壺和布袋,「你小心點,別摔死,也別淹死。」
「別嚇我,你也要跟著下來的吧!」
「下!怎麼不下?但總要分個先後,萬一你死了,我還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啊。」
「嘖嘖……」溫枸櫞朝龍臥溪做了個鬼臉,隨即縱身一躍,墜入瀑布白茫茫的水花之中。
龍臥溪看著她消失,隨後在雷鳴般的水聲中搜索到「咚」的一下落水聲,立即鬆了一口氣,於是也將手裡東西放下,抖擻精神,準備跳水。
「且慢!」一個聲音在背後叫住他。
龍臥溪回過頭來,竟見宮佐立在五步之外——她的衣帶在沾水的風中飄動,一雙清秀的眼睛像是在唱歌。龍臥溪承認,她如天籟宮許多弟子一樣,都美得讓人卻步。只可惜在這個時候,她顯然不是來奏樂的。
「你會後悔的。」她警告道。
龍臥溪笑笑,「我不下去會更後悔,她可在下面等我。」
「別跳,這是為你好。」
「你還不至於要為一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擔憂吧?」
「你不知道下面有什麼。」
龍臥溪置之一笑,「要是再聽你在這裡繞彎,她會恨死我的。」話畢,他一腳踩空,從石崖上墜了下去。
溫枸櫞從水裡探出頭來,只見頭上一片白霧,根本無法判斷自己從多高的位置跳下。在她前方不遠處,瀑布如無數條白龍從霄漢直落,插入水中,激起雷霆一般的巨響。
她在水裡轉了幾圈,還不見龍臥溪下來,便先行潛水從瀑布底下進入山腔之中。一穿過那道咆哮的簾幕,頭頂上就黑了,水底也變得昏暗莫測。溫枸櫞將頭伸出來,果見瀑布之後藏著一個出奇大的山洞,而洞中含著一口恬靜的湖,仿佛就是為了中和瀑布的憤怒而存在。僥倖鑽進來的陽光投射在洞頂,不安分地晃來晃去。
她又向前遊了一陣,便被一道巨石圍成的高牆擋住去路,牆上搭著一條濕漉漉的軟梯。她往四周一看,這石牆將滿滿一湖水擋在了山洞的前端。而在石牆另一側,嘩嘩的水聲出賣了山洞真正的大小。
急於見到山洞另一端的情況,溫枸櫞攀上了軟梯——「我的天!」——只見軟梯連著一條長長的鐵索橋,通往對面一個又小又暗的洞口。鐵索橋下,則是深不可測的黑暗。
無盡的黑暗。
湖水透過石牆的細縫緩緩滲出,流向這無底深淵。
溫枸櫞打了個冷戰,提起心肝扶著鐵索,走向對面的洞口。踏進洞的那一刻,她終於鬆了口氣。
洞裡又暗又濕,她只能將兩手按在冰冷的洞壁上,一步步前移。不曉得走了多遠、轉了多少彎,她都快忘記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的時候,兩手突然同時觸到牆上的凹陷,隨之便是清脆的「啪啪」兩聲。溫枸櫞急忙彎下腰來在地上胡亂摸索——是兩塊木板,質地還不錯,上面似乎還刻著字。
「摯友楚公澈流之靈位……楚澈流是誰?」她放下這一塊,開始著手感知另一塊上面的字眼。「愛妻……」她的心鬼使神差地抽搐了一下,「愛妻茵兒……」她哽咽了,「之、之靈位……」她無力地倒在了石壁邊,淚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來。「母親……」
究竟林文茵因何命隕,又何故有靈位設於奇韻峰內,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第十五章 斷仙樂 馴困獸(上)
溫枸櫞記得,雙親在多年前的一個夜晚曾如是對談。
「茵兒,你說我們作古之時,墓碑上該怎麼寫才好呢?我可不希望見到『溫公言睿』、『溫門林氏文茵』這種古板的字眼。」
林文茵停下正磨墨的手,問:「那你想寫什麼?『天下第一才子之靈位』嗎?」
溫言睿笑笑,道:「你若喜歡,我可不介意。不過要是這樣的話,你的能不能寫『茵兒』?」他放下筆,伸手繞過妻子的肩頭,柔聲問道,「好不好?」
林文茵輕拍他的臉,「你真是的,別讓孩子見了笑話。」
「你說哪一個?是房裡睡著的那兩個,ᴊsɢ還是……」他的手移到了妻子的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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