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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尤尊卻反問:「如何不能?」但沒有往下說。

    兩人就這樣各懷心事地行在河堤上,看舟楫來去,魚鳥戲水。路邊偶爾經過幾個在石礦工作的苦力,都會跟梁果正問好,分享礦井裡的新發現。

    「紀兄離開時,一定要記得帶走一個稱心的硯台。不然到了別處,可就沒有了啊。」

    紀尤尊暗笑,「來你家做客,還取走你的心愛之物,怎麼好意思?」

    「怎麼不好意思?」梁果正仍舊笑容滿面,「端州雖小,硯台最珍。你能拿得走,我就捨得給。一場朋友,有何不可?」

    紀尤尊再一次望向前方——夕陽在七星岩圍繞下沉入湖中,在晶瑩的水面上倒灑一汪橙紅。「既然果正兄慷慨相贈,那紀某便不客氣了。」

    而那時候,乃至一直到二十多年後,梁果正依然以為,紀尤尊說的「心愛之物」是指硯台。

    梁家在端州也算半個名族,在高要有家業,在番禺有人脈。梁果正與紀尤尊少時同在關中求學,後因疾病回鄉休養,但多年來不曾斷過聯絡。紀尤尊此次來訪最大的收穫,無疑是發現這個迂腐的儒生竟有個如此特立獨行的妹妹。

    梁紫硯很特別,特別到讓閱人無數的紀尤尊一見難忘。

    梁家雙親早逝,梁果正長兄為父,自幼喜好金石古玩,尤其是收藏硯台,對唯一的妹妹也十分疼愛放任。梁紫硯因此得以博覽群書、識古通今,兼又知曉各類市井漫話、俚語怪談。與她談天,永遠都能找到新的話題。

    紀尤尊覺得,自己嗅到了同類的味道。

    梁紫硯,他是娶定了。

    扶搖喝呼掌,他也要定了。

    如何得到扶搖喝呼掌,又不必委屈自己做上門女婿,確實是個難題。然而魚與熊掌,看似無法兼得,對紀尤尊卻不然。

    他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一個只有男人可以對女人施加的辦法。

    於是在那一夜,梁家內院響起了演奏《亂神志》的笛聲。內院的男女老幼,全數陷入昏昏沉睡,無一倖免。

    也是在那一夜,紀尤尊強暴了梁家唯一清醒的人。

    次日,紀尤尊隆重地向梁家提親,豐厚的彩禮從正門一直排到街尾。

    梁果正顯然被嚇了個不輕,但立刻又滿懷喜悅。

    「紫硯、紫硯!」他急急衝到妹妹房前報喜,「紀尤尊向你提親來了!」

    梁紫硯如驚弓之鳥,閉門不見。

    夜裡的事,她記得並不真切。但就算頭腦一片混亂,身體卻不會說謊和隱瞞。

    她知道紀尤尊對自己做了什麼,但她沒有證據,不曉得要怎樣才能讓天真愚鈍的兄長明白這一切。

    此刻,她只能倒在臥榻上,憤恨不已地喘息。

    被紀尤尊撕扯下來的衣物,還散落在房間一角。她不敢碰,甚至不敢看。

    「紫硯,我跟你說話呢。」

    還未從痛苦中解脫的梁紫硯神情恍惚地爬起來,艱難地開門將兄長牽入屋內,隨即將房門緊閉。

    梁果正見妹妹面上毫無血色,心知不妙,忙問:「怎麼了?」

    「聽我一言……」梁紫硯握著兄長的手,聲音在微微顫抖,「不要和紀尤尊扯上關係……」

    「說什麼呢?他可是我多年的同窗好友。」

    紫硯雙眼通紅,懇求道:「知人口面不知心。你只看到他是舊日同窗……可我、我不是這麼想的。」她打算跟哥哥坦白一切,可又說不出口,只能搪塞應對,好歹先拒絕他了事。「我和他相處不來,我不喜歡他這個人。你就忍心讓我帶著怨氣過一輩子嗎?」

    「你當真這麼覺得?」梁果正雖然愚笨,但兄妹感情向來不錯。見妹妹神色如此堅定,他也就起了惻隱之心,「也是,雖然我覺得他人不錯,但你看不上也沒辦法……還是要找個你心裡喜歡的,不是嗎?那、那我想辦法回絕他。」

    「你覺得他會懷恨在心嗎?」

    梁果正擺擺手,「我們終究是老友,不至於。」

    讓人寬心的是,紀尤尊在梁果正以命格不合的原因拒絕後,並沒有作過多的糾纏。梁果正也就放心了。

    然而,梁紫硯的噩夢才剛剛開始。

    紀尤尊在求親被拒之後,依然如常地借住在梁家,沒有表露出半分沮喪。眼看他告辭之日漸近,梁果正的難堪之情也逐漸減輕。

    我們畢竟是同窗,他心想。事情雖然尷尬,但也無傷兩人的友誼。也許,他也並不是十分認真吧。天下女子多了去了,總會遇到比紫硯更好的。

    可他錯了,徹徹底底地錯了。

    多數罪行,對施暴者和受害人的身份都沒有限制。父母可以傷害兒女,賤民也可以屠殺權貴。只要有適當的時機與工具,所有人都可以犯罪,也都可能受罪。

    但唯ᴊsɢ獨有一樣罪行,只有男人可以施加,也只有女人會受害。

    紀尤尊離開的前夜,一個消息如晴天霹靂一般,將梁家攪了個天翻地覆——紫硯懷孕了。

    梁果正怒了。

    「紫硯,那個姦夫到底是誰?」

    梁紫硯哭訴道:「紀尤尊姦污了我,是他幹的……」

    梁果正火冒三丈地屏退下人,上前「啪」地打了妹妹一個耳光,「你、你現在說這種話,還要不要臉了?」

    梁紫硯倒在案前,惶惶無措。

    「做了苟且之事後你不說,紀尤尊跟你提親了你不說,他坦然接受了你的拒絕後,你還是不說!現在懷了孩子才說這種話,當我是傻子嗎?」梁果正氣不打一處來,在屋裡來回踱步,「你跟他眉來眼去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也總是跟我說你的好。人家那憐香惜玉的心是明擺著的,你不受用,我也沒有強求,甚至還替你們覺得可惜。只是沒想到……你嘴上說得那麼義正言辭,背地裡卻真的跟他勾搭到了一起!他是夠氣度了,被你不清不楚地勾引,還能坦坦蕩蕩地求親,只求給你名分。可你非但敬酒不吃,還要在我面前詆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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