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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屋裡就傳來一個聲音——「誰說我是書呆子?」
眾人轉頭一看,見一個天庭飽滿、劍眉星目的男孩抱著一卷書走了出來。
高先生哭笑不得,「知命,還敢說你不是小書呆子?」
「你才是書呆子呢!」高知命反駁後,還不忘對父親做一個鬼臉。
高先生又回過身來問:「恕我唐突,不過看娘子的打扮,想必不是尋常人家?」
「先生過譽,夫家不過有些虛名罷了。」
「不敢,是高某有幸高攀。」
「令郎可是叫知命?」女子似乎想轉換話題,「我兒姓紀,叫莫邀。」
「莫邀?」
女子輕輕一笑,拾起高先生先前放下的筆,在自己手心上寫下兒子的名字。
就在這時,一直一言不發的紀莫邀從坐席上起身,走到高知命面前,問:「我可以去看看你的藏書嗎?」
高知命原先還獨自靠在門邊生悶氣,被紀莫邀這麼一問,竟突然有了幹勁,答道:「你若是想看,我就帶你走一轉好了。」
兩個孩子一先一後進了書房,完全不因大人的存在而有半分怯意或躊躇。
「令郎與知命,似乎一見如故。」高運墨笑道。
「也好,有個同齡的朋友,總比成天對著我們強。他父親……是個很專橫的人。」她突然身子一抖,像是被自己的話嚇到一般,致歉道:「是我失言,先生就當沒聽過好了。」
「啊,不、不,娘子不必介懷。我不與人談是非,請娘子寬心罷。」他頓了頓,又道:「知命他娘,生知命時難產走了。五年來,我們父子相依為命,也算自得其樂。知命識字早,又好看書,因此平日很少出門,更說不上有什麼玩伴。今日能與令公子相識,是他的福分。」
自那一次後,梁紫硯就時常帶著紀莫邀拜訪高先生,而高先生也與她成了無話不談的知己。梁紫硯雖然年紀輕輕,但談吐不凡,常流露出與年齡不符的真知灼見。高先生對此甚是欣賞,但礙於她是有夫之婦,彼此身份又如此懸殊,他才不敢過多妄想,僅是安分守己地做她的知音。
認識久了,高先生得知紀莫邀的父親紀尤尊乃是個年少有成的奇才。據說他十三歲便名列國子監,卻放著登科之才不顧,棄筆雲遊四方,結識了不少江湖豪傑。因他好計謀、多奇策,門庭從來不乏拉攏求教之人。而紀尤尊也是來者不拒,可謂處處逢源、黑白通吃,最終富甲一方。
說來像是值得誇耀之事,可梁紫硯每次說到這裡,便愁容滿面,不再細述。
高先生沒有多問,但心裡卻在暗暗揣測:江湖中人,也許無論如何長袖善舞,也終不免要做見不得人的事。抑或是,紀尤尊並不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才令妻子終日發愁?
他雖抱有猜想,但礙於禮數,從來不敢對梁紫硯明言。
而另一邊,紀莫邀與高知命之間從不曾有任何隔閡。自見面起,他們就一拍即合。高知命帶著紀莫邀探索自己的收藏,逐一推薦父親親筆抄寫卻又無人問津的奇書。市井之中,有這麼一個不被刻板教書匠管轄的小天地,紀莫邀心中滿是自由的暢快。在這個並不華麗的書房裡,兩個孩子享用著與世隔絕的自由,放任友誼滋長,將大人的一切愚昧不化拋諸腦後。
然而,兩家的交往並非一帆風順。紀尤尊為人敏感多疑,雖不至於淪落到去介懷坊間的閒言碎語,但妻兒頻頻造訪一個非親非故的男人家中,始終讓他渾身不自在。而當面對質,也就成了不可避免的一幕。
「我不管你在外面聽人說些什麼,高先生兩父子都是很有教養的人,沒有對我們獻媚,更不存在什麼非分之想。」
「這個不用你說,我都曉得。」紀尤尊對鏡整理自己的外衣,「去叫他們備馬,我等會要出門。」
梁紫硯警覺起來了,「你要做什麼?」
紀尤尊回頭,冷笑道:「夫人的朋友,我又怎麼可以一直都不聞不問呢?」
「紀尤尊,我警告你,不可以傷害他們!」
「如果他們出了什麼事,你覺得需要負責的人是誰呢?」紀尤尊說完便將妻子推開,徑直走到門外。
「站住!你不可以去!」她一路緊追,攥住紀尤尊的衣袖,懇求道:「孩子只有知命這一個朋友,你要折磨我也罷,但二子何辜?求你放過他們……」
「噢?這算是向我認錯了嗎?」紀尤尊伸手將妻子攬到懷中,眼中卻無半分柔情,「滿口都是他們父子。就算我相信那個抄書匠對你沒有越禮之念,你又敢說自己沒對他有半分幻想ᴊsɢ嗎?」
梁紫硯一掌從他面上摑過,「你還有臉說別人?別忘了你做過什麼!你以為我已經寬恕你了嗎?」
「那你就可以明目張胆地帶我們的兒子,出入一個鰥夫的家門嗎?」
梁紫硯冷笑,「當然可以,為什麼不可以?」
紀尤尊一手扣在她脖子上,沒有用力捏下去,只是厲聲警告道:「我沒興趣跟你爭論。如果你真的問心無愧,我去見他們又怎樣!難道真有什麼會被我撞破嗎?」
「我交一個朋友,你去撞破便是!」
「還敢說你們只是朋友?男女之間有什麼朋友不朋友的?若是沒有下流的妄想,又是什麼讓你三番四次回到他身邊?」
「高先生與我之間由始至終都清清白白!別忘了誰才是這間屋裡真正的禽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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