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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天,紀莫邀提起母親想回鄉探親的事。
「她自我出世之後就沒有回過去了,一定十分掛念故鄉。」
「也是,匆匆十年,也許已經物是人非……」
「她說想帶上我。」
「那你豈不是很久都不能過來了?」
紀莫邀聽到這裡,捲起手中已被翻爛的《江表傳》,道:「父親應該不會讓我去……你看完 《曹瞞傳》 沒有?該輪到我了。」
「回鄉也不准麼?」高知命遞上同樣破舊的《曹瞞傳》。
「他以前就總說,出遠門會耽誤課業。」
「這算什麼理由?且不說你課業向來優秀,就算他真怕耽誤,你在路上也不是不能讀書的啊。」
「我猜,他只是不想我和娘一起回去。」
「那他可准令堂一人回鄉?」
紀莫邀搖頭,「不曉得。我們還沒問他呢。」他仰頭望著書櫃的頂端,「如果我可以永遠不跟他說話,就好了。」
「是吧……」
高知命事後回想那時的氣氛,就如暴風雨的前夕一般。他們兩個都感覺到了,只是無法預知到底會發生什麼事。
三日之後的早晨,高知命遠遠見到紀莫邀騎馬疾馳而來。
「知命!高先生!」紀莫邀吃力地牽住體型巨大的駿馬,「快隨我離開涓州!紀尤尊要來殺你們!」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紫硯呢?」高先生嘴上還在問,但兩手已經飛快地在收拾東西。
「沒時間了,高先生!父親還不知道我跑了出來,你們趕快跟我離開這裡!」
兩句里,知命也已經屋裡屋外跑了幾個來回,「可你要和我們去哪裡?」
「先去渡口,再行商議——快,他馬上就會知道我來了這裡。如果不和我一起走的話,他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
厄運真如山崩地裂般洶洶襲來,但對於高先生和知命來說,此情此景又似乎是意料之中——當年梁紫硯為難的神色,以及紀莫邀在某些話題上一如既往的寡言,都仿佛在暗示這一天的來臨。
很快,高先生便與知命一同騎上了紀莫邀的馬。
屋裡傳來不尋常的焦味,但紀莫邀已無心過問。
「可憐這馬兒,要背上我們三人的重量……」高先生嘆道。
「不打緊,」紀莫邀道,「這是我家最快最結實的馬。何況渡口也不算太遠,只要一上船,就可以還它自由了。」
飛奔一路,三個人都沒有說話。作為一個剛剛拋棄了一切的人,高運墨表現出近乎異樣的冷靜。
(本回待續)
第三十九章 揮毫難 擺渡劫(下)
來到渡口時,恰見一位賦閒的舟子蹲在岸邊洗牙。
紀莫邀率先下馬,遠遠沖那舟子喊道:「過江!」
那舟子不緊不慢地回頭,打量了一下紀莫邀的衣著以及他背後壯碩的駿馬,便縱身跳到停泊在旁的小舟內。
三人隨即登船。
「小郎君,你可有想過我ᴊsɢ們這是要去哪裡?」高運墨問。
紀莫邀眼裡卻只有一潭空虛無措,「我不知道……」
「紀尤尊為何要殺我們?你又為何會跑了出來?」
「其實他沒有親口說要殺你們,是我不得不走。而我一消失,他定向你們問罪,這才……」紀莫邀的聲音逐漸弱了下去,「是、是我不想一個人上路……」
高先生拍拍他,安慰道:「別擔心,我明白。這五年來,紀尤尊沒再找我們麻煩,也是因為你與知命的交情。如今叫上我們一同逃離,一定有你的道理。感謝你在危難關頭還不忘我們父子。知命有你這個朋友,真好。」
「這和回鄉探親有關嗎?」知命小聲問。
紀莫邀搖頭,「已經不是那件事了,我必須要離開他……」
「那紫硯……」高先生問。
紀莫邀低著頭,不敢直視高先生那雙關切的眼睛,「抱歉,高先生,我力有不逮,沒辦法帶她一同……」
「不,不要向我道歉。」高先生將閉目不語的紀莫邀攬入懷中,「這事本來就不是你能夠控制的,千萬不要自責。」
「父親,我們在對岸可有識人?」
高先生望向知命,又望望懷中的紀莫邀,道:「識人倒不敢說,但有一位萍水相逢的洪大俠。幾年前他造訪涓州時,曾對我說過想收你為徒。」
知命兩眼一亮,「我怎麼從來沒聽你提過此事?」
高先生訕訕笑道:「我又不是養不起你,平白無故又怎麼會想到送你給他人為徒?何況洪大俠是蓋世英雄,我一個窮書生又怎麼攀附得起?不和你提,是怕你好高騖遠。」說到這裡,他的神色又認真起來了,「既然我們無處可去,不如就去素裝山投靠他吧?」
知命興奮地點點頭,又問紀莫邀:「小郎君,我們一起去素裝山好嗎?」
紀莫邀陷入沉思,末了答道:「反正我也一籌莫展,既然高先生知道一個好去處,我怎有不去之理?」
小舟行至江心,三人只當已經脫離險境,便開始憧憬素裝山了。
正在這時,船艙外傳來舟子一聲慘叫,隨之便是船身一陣晃動,伴以落水的巨響。
高運墨意欲出艙察看,卻被紀莫邀一手扯住。
「不要出去!只怕是紀尤尊追上來了!」
高先生詫異了,「我們正在江心,又沒聽到別的船靠近,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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