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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但還是好想下床。
並不是好奇山下到底發生什麼事,只是想馬上逃離臥榻的禁錮。
身子還是很痛,也許今天還不行。
孩子在她胸前蠕動了一下。
她低頭看著孩子,細聲問道:「你在做夢嗎?」
她替這個孩子擔心,擔心紀尤尊會對他不好,但更擔心自己沒辦法給他應得的母愛。
萬一他日後長得越來越像他父親怎麼辦?那她就更沒法將這個孩子跟自己的痛苦分開了。但她不想遷怒於這個孩子,不想讓這個孩子為父親的罪孽受哪怕一點點苦……
一滴眼淚從她眼中滑落,順著她的肌膚一路往下流,最終滲入了孩子的嘴角。
她真的有辦法全心全意地愛這個孩子嗎?
她怕自己做不到。
但她更怕這個孩子成為和他父親一樣的人,怕他將來以同樣的方式傷害更多的人。
所有的苦難,就在她這裡終結吧……
求求你了。
她不知道這是在求上天、求自己還是求眼前這個懵懂無知的孩子。
求你了。
之後的幾天,梁紫硯身體漸漸恢復,穩婆也開始扶著她出屋坐著透透氣。
鹿獅樓每天都有好些人出入,不過大致分為兩隊,各自都有相似的裝束,想必是兩個不同門派。梁紫硯一直納悶,為什麼他們會在這個其貌不揚的小地方相聚。
然後,她第一次見到了其中一派的帶頭人。
只有他的衣著不同,而又受著其中一隊人的簇擁,想必舉足輕重。
雖然隔得有些遠,但梁紫硯還是看到了那雙醒目的虎紋靴。
啊,這是登河山的新當家。
上一任當家姜疾明新亡,獨子姜驥未及丁憂,就已經要在外奔走了。
真的一點都不令人羨慕。
另一隊人,她認不出來。想必名聲也遠不及登河姜氏,只是人數卻出奇的多,來去頻密。她看來看去,也沒看出是誰統領。
罷了,也與她無關。
紀尤尊每天都會回來,不過都待不久。他說他在鹿獅樓有客房,因此吃住都在那邊。
梁紫硯心想:你不如一輩子都在那邊就更好了,離我遠遠的。這樣我至少能夠原諒你放著上好的旅店不去,非要我在這路邊的小草廬里臨盆之罪。但也只有這一條了。別的罪,你贖不起。
不過,紀尤尊對初臨人世的兒子還是有些興趣的。
「想好名字了嗎?」他問。
梁紫硯有些意外,但還是無力地反問:「拿主意的不是你嗎?」
「你讀書不比我少,你起吧。」
「你要是不喜歡怎麼辦?我可不想白白絞盡腦汁。」
「無妨,這兒子你也有份,我知道你不會隨便起名的。」
紀尤尊每說對一句話,梁紫硯就覺得自己更厭世一分。
「那我再想想。」
次日,她抱著孩子坐在外頭吹風。穩婆在屋裡準備午膳,她就小聲哼著故鄉的童謠。
如果能在這一刻聽到鄉音,讓她做什麼都願意。
山坡下走來一男一女,腳踏長靴,腰間佩劍。
梁紫硯認得他們是登河山的人,想必是大名鼎鼎的二十八星宿吧。
那男子披著一襲醒目的黃袍,看起來剛剛二十出頭,俊朗的臉上還有未曾褪去的稚氣。
那女子束著長辮,腳步輕盈。她上身搭著一件黑不黑、藍不藍的披肩。舉手投足之間,黑藍之中又仿佛映出五彩之色,十分奇趣。只見她上前作揖道:「打攪娘子,遠行之人,不知能否討口水喝?」
一旁的男子忙補話道:「娘子莫要多疑。我們如今借宿鹿獅樓,只是當家正在裡頭議事,我們不方便打擾,才跑遠一些來取水。還望娘子不要見怪。」
梁紫硯搖搖頭,「不打緊,你們進屋問那媽媽要水,多多也是有的。」
兩人謝過之後就進了屋。
他們真俊啊……梁紫硯心想。
過了一陣,二人裝滿水壺出來,但也沒急著離去。
男子見到梁紫硯懷中的嬰兒,道:「鹿獅樓掌柜的兒子也是個小嬰孩。聽他們說,已經一歲多了。」他走到母子跟前,饒有興味地在孩子面前擺了擺手。
那女子半帶責備地笑道:「奎宿,別失禮。」
「危宿不喜歡小孩子嗎?」男子有些意外地抬頭問道。
危月燕哭笑不得,「這有什麼關係?人家又沒有請你去逗小孩。」
梁紫硯忙打圓場,「沒事的,反正我坐著也是無聊,你們寬心在這裡歇息罷。」
奎木狼一聽,立刻躬身道謝:「娘子太客氣了,我們看看就走。」
兩個人便在土坡上坐下來與她閒聊。
「如果不是成為了星宿,我現在可能也拖兒帶女了。」危月燕淡笑道。
奎木狼索性整個人躺了下來,道:「危宿更想過尋常人的生活嗎?」
「倒也不是……」危月燕抱膝沉思了一會,「如果我家富裕些,也許我會尋常地相夫教子,平平安安也是福氣。但現在能為當家效命,我覺得也很好。況且,就算我真的普普通通地成了親,也許又會羨慕起星宿來。人就只有一輩子,哪能嘗試所有的選擇?」
「是啊……」奎木狼嘴裡不知何時叼起了一根野草,「而且你要是沒有成為星宿,我們又怎麼會認識?你說是不是,螢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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