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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致己不會想,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
如果我還是要做惡毒女配卻硬要拒絕走劇情,走會死不走也會死,還會死得更難看的話,那不如就死得好看點吧。
她想像不出來馬甲在自己眼前閉上眼睛的樣子,可只要閉著眼睛就覺得只要她不死他們就是一直存在的。
她想像不出來生命的終點如果是她先走,馬甲們會怎麼樣在她失去意識的一瞬間也暈倒昏迷,會在這個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的鼎沸世界裡掀起怎樣的驚濤。
她只希望宋致己不要每一面都是壞人。她只希望宋致己不只以惡毒女配的身份活過。
所以宋致己回想起真正接受懲罰的那一夜,和馬甲抱著寬慰自己的時候,祝蘊也低聲說:「影帝也不會全知全能的。」
宋致己破泣而笑。這是她當時想如果一個宋致己會很危險,那讓其他幾個宋致己探路會不會更好的單純想法。
她覺得,既然是娛樂圈文,那隻要爬到頂端就可以扭轉風雲了。
可惜這個想法在應衡聲就逐漸熄滅了。取而代之的是本來就是蝸牛的宋致己又更狠縮回殼裡。
但今天,她好像突然多了很多勇氣。
在用無數形容詞讚美自己之後回想起劇情里原本會發生的事後,她好像終於又伸手,把那劇本從湖裡撈起,對著潮濕的自己說:
「還記得《海夜》里林妤是怎麼死的嗎?」
.......《海夜》是原劇情里本來是用於襯托女主的戲而撲街的一部文藝片,因為宋致己馬甲的出現,出現了蝴蝶效應。還因此牽扯到了很多馬甲。
關鍵就在那劇本上。《海夜》很美,也很悲傷。所有看過劇本的人都不可能不動容,但也沒誰敢拍。直到一位老藝術家出山。
應衡聲當時是爆火的魔術手,那部戲的導演就想請他執導,應衡聲拒絕後又盛情邀請他做副手。可惜他還是拒絕了。
當時的副導也很喜歡祝蘊想邀請他來作為主演,但和蔚漪一起拒演了當時的男一女一,單無也沒有出現在首映禮。
他們不去參與這部戲,因為這部戲裡的女主角死得和他們原來的命運一樣。她是在無法改變,只能受命運操控的絕望中,幻想出無數個人格後,在雨夜中溺斃死的。
偏偏這樣巧。
外面下起了雨。湖上漸起漣漪,船也很靜謐。宋致己趴在馬甲的肩膀上,忽然說:「記得。」
她現在才驚覺自己居然從不曾忘過,但現在居然可以彎彎眼了:「我們當時,還看了。」
她說這話時其實是沒有眼淚的,但祝蘊還是伸手屈起手指在她眼下輕輕碰了碰。沒有碰到淚水,彈幕卻覺得淋雨的靈魂第一次碰到了傘。
這是生命里第一次,也是從馬甲出現後就一直籠罩在她正上方的,從來不曾撤過去的傘。宋致己曾經懷疑過。
她那麼愛自己,是因為她真的打心底里真的覺得自己可愛,值得,還是因為,除了欺騙自己值得被愛,已經沒有別的出路了呢?
她到底是真的情緒化,還是只能用這種方式無聲地反抗,在輾轉反側里試圖證明她永遠不會在這個世界安眠:
她不甘心在一個寫好了自己命運的世界裡安靜溫順地睡眠。因為睡醒就將不是自己。
她還想要繼續自省下去,祝蘊輕輕地開口:「等節目結束。」他說得很慢,生平第一次,馬甲和本體完全不同的低沉溫柔的聲音這樣清晰:
「如果能結束,如果有結束。」
他抵著她的額頭,眼睫輕輕和她相觸。其他馬甲也在靜默里忘記了自己在做的事。
在這一刻的湖心落雨里,他們只是一個被淋濕的人,有一個破碎又重組,重組又破碎的靈魂。
「我們去看醫生好不好?」
話還沒說完宋致己拼命地搖頭,不好。她的聲音在心裡一遍遍重復:不好。她真的怕。她太怕了。
可是伸手揪住,碰到的卻不是自己的衣服,而是祝蘊的鼻樑。他竟然在她沒有察覺到的瞬間,改變了她的想法,讓她沒有理所當然地讓馬甲順從自己。
是她嗎?
宋致己茫然。
是另一個她在反抗,是另一個她在哀鳴吧。
「致己,你看看我。」他握著她的手,像以前一樣,像那無數次一樣,在其他人驚訝疑惑不解的眼神中讓她碰自己的眼睛:
「你看看我,我不是假的。」
「我知道,」宋致己聲音沙啞,「我沒有懷疑過.......」
祝蘊低下頭。「我知道。」
他的聲音讓人有一種落淚的衝動。
「你只是生病了。」宋致己睜大眼睛,似乎想把他說這句話的表情記下來,可是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感覺到有人在握著她的手。
逼她去摸到自己手背的紋路,逼她去感覺那些白斑下,曾經深紅的掐的印子。
曾經她在黑夜裡睜著眼睛一遍遍地咬著自己的手背讓自己冷靜,不要害怕,另一個自己卻瘋狂叫囂你在幹什麼。
她沒有覺得自己對自己做了很過分的事。那些自卑責怪輕而易舉地滋生的時候宋致己沒有覺得宋致己也是一個脆弱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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