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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梨樹時,楊瑞月聽見了很輕的歌謠,像是在唱一個繾綣纏綿的愛情故事。
沒仔細聽,楊瑞月徑直離開,往自己家小樓走。
鎮子上的生活十分貧瘠無聊,大部分人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並沒有那麼多娛樂活動,最多就是在田場跟穀場上散步、乘涼,小孩兒呢,就在一堆堆谷堆或者稻草堆下過家家。
楊瑞月回了昏暗的家中,她還沒有交電費,所以家中沒有電,漆黑一片裡,只有她能看清楚房中擺設。
其實這個房子跟曾經的紙紮店布局是一樣的,原本的紙紮店已經被燒毀,但她既然回來了,肯定要給自己弄個居住的地方。
當年的大火來得稀奇,燒了一晚上,整個鎮子卻沒有任何一個人發現或者聽見聲音,第二天醒來,早就什麼都燒了個一乾二淨,大家覺得邪門,都不敢靠近,更別說將這片地給分了。
就是沒人願意要這塊地,才讓楊瑞月回來撿了個便宜,可以住上自己的老家。
對比著一套套紙紮衣服,楊瑞月換了身普通的道袍,又出門去了,就去田場,看看小鬼,還有那些小朋友。
七月被人稱之為鬼月,小孩兒容易在這個時節出事或者失蹤,比如說在谷堆邊上玩,或者在河裡玩,結果大人一個不注意,小孩兒就沒了。
還有很多小孩兒,明明出去玩的時候好好的,回來就傻了,不發燒還好,有些孩子一旦在這個時候犯傻加上發燒,那就很容易被燒沒命。
楊瑞月從被製作出來開始,就一直在幫別的小孩兒喊魂,知道名字、小名和生辰八字就可以喊,多數情況下,能把小孩兒的魂給喊回來,少數情況已經來不及了,那就沒辦法喊了。
從前父親還在,楊瑞月如果喊不回來,有父親救命,後來父親沒了,楊瑞月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喊不回來都不知道是因為什麼。
直到有一次她在山裡給小孩兒喊魂,碰上了鬼差,對方說,小孩兒已經被鬼魂給換命了,她要想把小孩兒的魂給找回去,就得先把占據身體的鬼魂給處理了,不然怎麼喊,小孩兒都回不去的。
沒有父親帶著長大,楊瑞月就這麼磕磕絆絆地學著怎麼處理事情,她其實很多東西都沒來得及學,不過是根據父親說的,往南邊走,後來遇上了好心的道士,才又有人教她那些事情。
來到田場,這邊依舊熱鬧,楊瑞月找了個稍微高一點的地方坐下,看著田場裡忙活的大人們。
每年這個時節都是最忙的時候,因為花生、大米、玉米等農作物都是這個時候收成,加上天氣炎熱,不會下雨,所以人們必須趕著七八月份把糧食都曬乾,存放進糧倉里。
除去糧食,剩下的東西倒是可以被大家帶走,秸稈、玉米杆等等,帶回去燒火,是很好用的柴火,還可以燒成草木灰當肥料,每年這個時節漚一次肥,可以趕上秋季下種的時候,到時候就不用另外漚肥。
小孩兒們這個時候過來,純粹就是給大人們搗亂,但孩子不上學,不放養的話,一直關在家裡又蠻可憐。
這個年代的生活就是這麼枯燥無味,楊瑞月每隔一炷香就數一次小孩兒人頭,看看有沒有小鬼跟黃大仙偷小孩兒,被偷的話就趕緊找回來。
今天很平靜,似乎是因為鎮上死了不少人的事,大家都很小心看著自己家的孩子,同時也在幹活途中聊了很多關於鎮長、副鎮長還有馬全寶一家的事,想討論出個前因後果來。
然而不管怎麼說,都會說到康家的孩子,還有那對慘死的夫妻。
大家都知道鎮長絕對有問題,卻又沒有人敢真的對鎮長說出什麼大不敬的話來。
楊瑞月在遠處的樹上聽得津津有味,像在聽評書,還是方言版本的。
這一晚大家回家早,天一黑就趕緊走了,覺得外面不安全,既然外面都沒人了,楊瑞月乾脆也回了家,這個時間還早,本來應該是做點紙人再休息的。
然而楊瑞月想起來,現在不能辦葬禮了,要杜絕封建迷信,最好還是火葬,就算是下葬,也得悄無聲息地辦,總之大家好像都沒有那么正常。
沒有事情干,楊瑞月就躺到了床上,準備靠發呆熬過這一晚。
接下來兩天都是差不多的情況,白天去政府看小人書,看完了就去借新的,晚上就去田場跟穀場上數小孩兒。
馬全寶聽取了楊瑞月的建議,放緩了步調,開始注重鎮上人民的想法,試圖辦一些採訪,說是收集意見,好為下半年的工作提前拿出個章程來。
作為政府里非常特殊的主任職位,馬全寶乾的是油水很多但很多人盯著的活,主要協調政府跟人民之間的矛盾,換句話說,他是最容易讓人民說真話卻讓政府聽到假話的人。
貪官會把這個關系給反過來,馬全寶現在想拉鎮長下馬,他就得讓人民說真話,同時匯報假話給鎮長聽,以混淆視聽,堵住鎮長的耳目,給新書記留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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