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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下了烏頭之毒的是廚房開封的女兒紅,二公子身上和房中卻沒有搜出罐裝毒酒的容器。
其二,是二公子既然已經在藥坊偷秤,就沒必要冒著被發現的風險在前堂藥房也動手腳。
因此,這很可能是有人故意留下的紕漏,目的就是讓二公子的偷賣之舉敗露。
而缺失的那個盛毒容器,可能是兇手遺漏,也可能是故意為之。
而這一切,所圖又是為何?為的就是將我們的目光,引到長子顧成岩身上。
顧老被投毒的那段時間,大公子生意不順,曾頻繁進出藥房,回主宅接觸顧老,而顧家眾所周知的家產分配方案,也給了大公子作案的充足動機。
卻不料, 正當我準備進一步詢問時,大公子因為過敏急症而身亡。」
說到這裡,李琭稍稍停頓, 黑眸冷靜而銳利地望向顧明遠,「大公子究竟對什麽東西過敏,三公子知道麽?」
顧明遠不動聲色,語調還是如平常一樣,平靜而淡漠。
「司直查出來了?」
「我找了幾個年長的僕從,據他們回憶,當年大公子過敏,是偷偷打開老夫人的一個大木箱後發作的。
當時大家都以為是遭蟲蟄了,或者灰塵不潔導致,其實他不能碰的……」
李琭微微眯眼,緊緊盯住顧明遠,緩慢而肯定地說出答案:「是樟腦丸。」
聞言,顧明遠眉眼微動。
「所以,顧成岩之死並不是意外。
他前日早上聽說我要去找他,一緊張就開始頭疼,便像平常一樣想在太陽穴上抹點清玄膏。
卻不知其中一盒已被換成了清涼油,就這樣死於樟腦過敏引起的急症反應。」
李琭的一言一語,如一把鋒利的薄刃,冷靜又快速地,一層層挑開包裹真相的詭計,逼得真兇無所遁形。
那面一直強作平靜的面具終於開始龜裂,片片碎落,再也不能偽裝下去。
「司直的推斷很在理,在下……佩服。」顧明遠舔了舔乾燥的嘴唇,聲音有些啞了。
李琭看著他,眸色沉冷:「你是聰明人,還用我說下去嗎?真正下手的人不可能直接拿濟世堂的清涼油,只能去別家買一盒,再自己裝到濟世堂特製的袖珍鐵盒中。
是誰做的,很容易查。」
顧明遠眸光顫動,嘴巴微微張了一下,良久,才淡淡笑了一聲。
第135章 奴僕
「既然前因後果李司直已經捋得很清楚,我都承認,不必再麻煩大人繼續調查。」顧明遠沒有再作狡辯,直截了當地說,「只是我很好奇,司直如何發現藥盒中的玄機?那盒清涼油的膏方我又處理了一下,和清玄膏的氣味幾乎沒有差別。」 李琭道:「我沒那麽厲害, 你是輸在她身上。」 聞言,顧明遠目光轉向白三秀,有些驚訝:「白姑娘發現的?」 「她聞出來了。」 愣了一瞬,顧明遠輕嘆:「看來是天意了。」 若非顧新榮死後執念不散,導致符籙作祟,顧家不會請掌管未詳司的李琭來調查,李琭不來, 他也不會碰上嗅覺異常敏銳的白三秀。
這個精心籌謀的計劃, 最終會以顧成岩意外身亡劃下終章。
屆時, 顧成岩的「心狠手辣」,顧成竹的竊賊行徑,他的「無辜被害」,都會成為旁人對他的同情敬服。
這樣他才算真的收束人心,他執掌濟世堂、成為顧家家主,才是眾望所歸。
白三秀如何不知道顧明遠在想什麽? 這人一直看著冷靜持重,性子和李琭頗有幾分相似,卻不想他下手也是乾脆利落,狠到極致還手不沾血。
他為了這個目的,兩年前就開始緩慢投毒,同時慢慢染上酒癮,好讓今日的酒中投毒更加合理。
甚至為了洗清嫌疑,還給自己下烏頭之毒。
最可怕的是,他所有的計劃都是提前埋下樁子,經過漫長年月後,在某一天不經意觸發, 如同意外一般。
旁人即便心生疑慮, 有心查探,也很難抓住證據。
但她堅信,只要做了,就會留下痕跡。
她忍不住道:「跟老天沒關係。
即使老爺子沒有執念,即使我不來,這幾個案子還是會送到司直案頭覆審,他依然能查出來。
你的計劃確實很縝密,環環相扣,徐徐圖之,但司直始終覺得有疑點,並沒有完全被你騙過去。
他與你顧家相識多年,不認為大公子有如此設計的才智,只要繼續追查,遲早會發現藥膏的秘密。」 顧明遠啞然失笑。
「這麽說,我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為什麽?」白三秀不解地問,「你於醫術頗有造詣,管理濟世堂井井有條,老爺子也很屬意你,為什麽要犯下這一切?」 「屬意我?」顧明遠冷笑一聲, 「是沒錯,不過他不是把我當繼承人, 而是屬意我當個奴僕,永遠為顧家操勞盡忠!小時候,我也一度以為老爺子是真的喜歡我、重視我,後來才知道,他是把我當作鞭策兩個兒子的工具。
曾經有一段時間,他還想把我趕到旁支去,因為我風頭太盛,壓過了他的兩個兒子。
可惜啊,那兄弟倆是真的扶不起。
所以之後,他就想讓我一輩子幫襯二人。
哼,說是養子,其實就是個聽宣的管家。」 「可是顧家幾個長輩,都同意你來掌家啊。」 「嗬,那是因為那兄弟二人實在難以服眾,老爺子只能將家主給我,圖個面子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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