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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神算子就是這麽來的。
按律,縱火導致人員傷亡的,按故意殺傷論處,根據錢一卦的情況,萬年縣令判了流放三千里。
這個判決本身沒有任何爭議,因為律例規定得非常清楚。
因此,雖然錢一卦本人堅稱他沒有殺人的故意,只是過失致人死亡,但卷宗送來大理寺覆核只是走個流程,絕對沒有輕判的可能。
不過看完堂審記錄,李琭直覺哪裡不對。
錢一卦交待,他是在樂宅西北角的馬廄附近點的火,這個角落原本離主宅非常遠,他也沒想到風助火勢,會燒得那麽快釀成慘禍。
也就是說,當晚刮的是北風,確切地說要西北風才能如此助勢。
但是李琭記得,前幾天天氣回暖,城裡風不大很柔和,不太像西北風。
想到這,他喚來一名胥吏,命其去趟司天台,索要二月廿五前後三日的天氣記錄。
第15章 謊言
二月廿四,南風。
二月廿五,東南風。
三月廿六,南風。
看過司天台的記錄,李琭當即收拾了一下,準備前往安邑坊復勘現場。
他剛要出門,僕役就來通報,說是他家的婢女送東西來了。
不一會兒,一個鵝蛋小臉從門口探進來,笑嘻嘻的。
「司直。」 「你怎麽來了?」 白三秀舉起食盒道:「早上剛買的羊肉很新鮮,就做了水盆羊肉。
慕容公子說你經常忘記飯點,我就乾脆送過來了。」 「現在幾時了?」 「過午了。」 不說還不覺得,一說時間,李琭還真覺得有點餓了,遂理了張空桌子出來,讓白三秀擺盤。
除了水盆羊肉,她還做了胡餅和蒸栗米飯。
他知道她肯定也沒吃,兩個人就一塊在小桌上用了午膳。
吃完白三秀收好碗碟,李琭也備馬要出發,忽然想起來什麽。
「你怎麽來的?」 「走路啊。
我光拿那些吃吃喝喝,十娘都嘔死了,小毛驢才不會讓我牽走呢。」 白三秀不能從皇城穿行,只能繞著皇城外從永昌坊走到大理寺,這路程著實不短。
李琭不忍心再讓她走回去,便道:「上馬,我送你回去。」 「咦,司直要外出?」 「我要去趟安邑坊。」 「是不是那個失火案?那就直接去安邑坊唄,不耽誤你時間。」 李琭想了想也行,就帶上白三秀一塊前往樂宅。
—— 對於李琭這匹高頭大馬,白三秀是騎不慣的,下馬時差點掛著裙子。
待她跳下馬,李琭的注意力早就轉注到一片廢墟的樂宅上了。
白三秀倒也不覺得有什麽,自覺將馬拴好。
畢竟以主僕身份而言,他願意同騎送她就很不錯了。
雖然離案發已經過去數日,罪魁禍首也早已到案,但樂家上下還沉浸在悲痛之中,只帶走了一些日常用品,還沒有派人來清理廢墟。
因此整個宅院仍基本保持著事發時的樣子。
二人進了院門,只見焦木黑牆,一地碎磚爛瓦,忠實地展現著那晚大火的駭心動目。
李琭在樂宅略略繞了一圈,心中已然有數。
他問跟在身後的小廚娘:「如果讓你判斷這個現場,你覺得哪裡更像起火點?」 白三秀攬眉想了一會兒,又四周望了一圈,才不太確定地說:「主宅這邊吧。」 「為什麽?」 「我說不上來那些道理,就是感覺這一片焦黑得厲害,而且塌得很嚴重。
外圍院落雖然也過了火,看起來還是好很多。」 她所說的,也正是李琭心中所想。
而且依據他的經驗,甚至可以進一步把起火點定在書房附近。
既然錢一卦已經承認了諸條罪行,他為什麽偏偏在縱火地點上說謊? 除非縱火點會推翻錢一卦自己的說辭,暴露他的真實意圖。
他堅稱自己是在馬廄點火,無意傷人,如果他實際上是在書房縱的火,就很難說他不是故意為之了。
可是一個走方算卦的江湖騙子,和祠部員外郎會有什麽淵源? —— 是夜。
李琭正在翻閱從祠部借來的樂言所經手的公文記錄,同時也派人去想辦法調查錢一卦的身世。
僕役忽然來報,是樂家人來大理寺求助。
「李司直,我們家宅子鬧鬼了!」
第16章 灼人的殘片
來人是樂言的長子樂博,一見到李琭便連連拜道:「我們家宅子鬧鬼了,聽說未詳司專門處理這種妖異事件,懇請李司直看在與先父同僚共事的份上,一定要幫幫忙!」
「樂公子莫急,請坐下慢慢說。
既是李某分內之事,我一定竭力而為。」
樂博這才稍稍安心,坐下詳說。
原來火災之後次日,白天裡樂家人去收拾東西還未見異樣,到了晚上,左右鄰居就聽見宅中有劈啪作響的燃燒聲,還有紙片飛舞。
一開始鄰居以為是風吹的,就沒多在意。
誰知後來每晚都出現這種情況,便告訴了樂家人。
樂家留了兩個僕役在廢墟守夜,果然見到鄰居所說的紙片在空中飛舞,但詭異的是,那晚並沒有風。
李琭請樂博先回去,自己則帶上桃木橫刀,趕到樂宅廢墟。
今夜多雲無月,也不見星光,黑沉沉的夜幕下,焦木殘垣更像極了大張的惡鬼巨口,在黑暗中潛伏著,等待著,要吞噬任何膽敢闖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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