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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一你有危險,我可救不了你。」舒愉無情說道。
紀蘭生輕笑道:「無礙。」
難得看到他露出糾結不安的樣子,舒愉稍稍思考了一下,便點頭答應。
走到天罰之門前,紀蘭生靜默地站立,凝神望著這道肉眼看不見的屏障。
舒愉手掌向下輕擺,「你稍微蹲下來一點。」
她的眼睛很亮,和多年前一樣,總是彎彎的,就像兩枚小小的月牙。
紀蘭生沒有說話,聽從地彎下腰。
舒愉走到他面前,說了句:「你不要有任何動作。」就用自己的額頭貼上了他的額頭,屏息凝神,向他遞出自己的神識。
不過須臾,舒愉便後退了一步,下巴微抬,向紀蘭生示意道:「你去試試。」
紀蘭生停在原地愣了一瞬,看了她一眼,才起身走向天罰之門。走動間衣袂輕飄,清逸的背影仿佛與這片空曠的天地融合在了一起。
舒愉緊隨其後,發現他好似也沒有遇到什麼阻礙,徑直地穿了過去。
她站到他身邊,滿臉都寫著疑惑,「這麼輕易的嗎?以後我豈不是可以隨意帶人出入?」
卻見紀蘭生唇角緩緩溢出一絲鮮血。他沒什麼表情,抬起手一抹,搖了搖頭道:「別人不行。」
舒愉目光落到他嘴角,又落到他的手腕。伴隨剛剛抹唇角的動作,他那寬大的翠色袖口下滑了幾寸。
舒愉眼尖地發現,那如霜雪一般的腕上,有一條長長的疤痕,直直地往裡延申,消失在衣袖中。
她沒有多想,問道:「為什麼別人不行?」
紀蘭生笑了笑,「這是魔宗宗主的特權。」
「是麼。」有特權為什麼還要用她的神識接引?舒愉本以為,假如有條件帶領別人,應該是和她越親近的人,越容易和她一起穿越阻礙。
不過紀蘭生也和她不親近啊。
舒愉沒有琢磨出個所以然,只道:「你出來是打算做什麼?」
「沒有打算。我只是嘗試一下能否通過。」紀蘭生看向舒愉,「你又打算去哪裡,回問天宗?」
舒愉搖了搖頭,「我才回去過,暫時不再回。我有自己想做的事。」
紀蘭生手指微僵,面上卻一派自然,「我方便陪同嗎?」
「不太方便。」舒愉拿出芥子袋,找到一塊可以在修真界使用的傳音玉片,遞給他道,「你自己隨意轉轉吧。傍晚之前我會聯繫上你。」
「嗯。」紀蘭生沒有多說什麼。
琅山以北通通被視作魔靈界的地盤,所以即使穿過了天罰,此處仍是渺無人煙。兩人並排著越過琅山,來到南部修真界的界域。
舒愉看了他一眼,飛離此地。
紀蘭生望著她的背影,嘴角又不可遏制地滲出幾絲鮮血。比起天罰帶來的疼痛,舒愉的冷漠對他來說才是最為殘酷的刑罰。
她看見了他的傷,卻連一句客氣的問候都吝嗇於給出。
他閉著眼睛,總是忍不住想到他人生中那段最為快樂的日子。
那時的舒愉是真心喜歡他的。他們結伴歷練,路途之中總免不了打鬥廝殺,磕磕絆絆。他不怎麼在意自己身上的傷口,舒愉卻從不忽視他。
他還記得,他不過是被一株稍有攻擊力的靈草劃傷了一條小小的口子,一個小小的治療術就能將其撫平,把它稱作是傷口,都顯得過分滑稽。
舒愉卻很認真,用她溫暖的手握住他的手指,一點點將傷痕拂去,用她那雙最為動人的眼睛,近距離凝視他。
她還會親昵地吻他。
親完之後,她又調皮地蹭他的臉,嘴上說著最為珍視的話語:「蘭生,還痛嗎?」
他當然不痛。她其實也知道他不會痛,不過是藉機表達對他的情意罷了。
舒愉一向赤忱,從他們互相確定心意之前,她就已經不吝惜於展現自己的真心。何況是兩人在一起之後。
一切都變了。
當她在他身邊時,他從未痛過。
而他那最慘烈的疼痛,卻是由她帶來的。
至於現在的他,無論是否受傷,都再也無法得到她多餘的眼神,她施捨的眷顧。
天罰無情,紀蘭生此時的胸口處如火燒一般。
這個世界上,唯有舒愉一人是被天罰認可的,旁人想要穿過,僅僅靠她的神識接引絕不可能實現。
他能通過,多虧含有舒愉心頭血的那枚靈玉。
他大概能猜測舒愉的去向,雙手不由自主地有些顫抖。他再次將靈玉握在手心,平復自己的心神。
當年,舒愉沒有任何徵兆地告訴他,她變心了,她不喜歡他了。
他還沒有消化這個事實,舒愉就站在他面前,殘忍而不留情面地捏碎了含有他心頭血的靈玉。
相比於道侶結契,解契是十分容易的,單方面就能實現。只要任何一方捏碎靈玉,道侶另一方擁有的靈玉也會緊跟著碎掉。
兩人便從此再無道侶之名。
他當年,付出了極為慘重的代價,才將這枚靈玉留存。
也是靠著它支撐,他才能有信念活到現在。
都說破鏡無法重圓,但他既然能違背天道,將這早就該消散的契約保存下來,他也能去試一試縫補人心。
他來到魔靈界之初,看到遍地的玄瑜草,一下便猜到了舒愉的宿命。從那刻起,他就堅信,他和舒愉的緣分不可能就那麼草率地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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