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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感受那手掌的細紋上、感受到久違的溫度時他動搖了,他還是心有不忍,赫然鬆開了那雙手。可從未想過那老婦人竟然反抓著他的手,毅然跳入湖中。」
日曜疑惑道:「那他沒有犯殺孽?為何判他墜入忘川?」
蓮嚎啕大哭,濕發沁入湖中,崩潰道:「我犯了。」
「老婦自動落河之中,才發現她是我年邁的老母,我想送她上岸。可她捧著我的臉,眼含淚光地搖頭,指著湖面讓我上去,手指擺一。」
清黎道:「她確實如你之前所料壽終將寢,只剩一日壽命。她原想隨著風俗入舟水葬,卻意外在水下發現了你。想著自己時日無多,不惜慢慢沉河送你上岸。」
鏡面水光波瀾。
蓮一游三回頭望著暗處的老母,可她永遠都是笑容滿面擺手示意他快些游上岸,送走滿眼含淚的蓮,平靜的水面上湧出一位年少二十的小伙,他沒有死後復生的喜悅,只有無盡的哭聲伴隨著他生後的日日夜夜。
清黎無懼走向日曜面前,娓娓道來:「仙君,有罪之人墮地府無錯,可你們錯了萬物有情、有情之人為萬物,是非對錯不能因罪一概言之。」
「有罪之人,可能從無惡念。我們因罪發配忘川,不代表我們就是生性惡念之人。我們的醜態品行登不上大雅之堂,亦不代表我們就是為非作歹之人。」
唯獨眾仙之首的日曜呆站在原地,一時找不到說辭反駁,所傳縮授的真理被遭受巨大衝擊,理智與慈悲置在烈火之上烤刑,終究是再也拿不穩手中的斬魔的劍。
劍刃清脆落地,聲音清冽如同救贖輻照他的心間。
身後的眾仙立馬激湧上前欲挫骨離經叛道的二人,怒斥清黎歪曲經文、卑賤之軀竟妄污衊世祖道化,聲斷經文所指地獄、餓鬼、畜生是惡道不會有錯。
「殺了他們!」
「他早已不是上神,一定要在今日將他就地正法!」
「今日他神力全無,再不出手,怕是沒機會了。」
扶桑被眾仙推上神壇,奉未超然的存在。
也在諸仙的討伐中,墮入神壇。
金光俯下的扶桑默然抬起頭來,徽姒整個被整個人籠罩在黃身神像之下投射出渴望不及的領域,冷如滄海的深眸也被消磨地褪去威嚴,毫無防備從神色里盡顯落寞悲切。
他垂眸落下一淚,汝悲如泣,三蒼霎時層林染霜、萬里冰封。
他已無力去悲憫任何人,淚蓄著無法言盡的絕望。
他因悲憫眾生而存在,可眾生根本不需要他。
那他的降世將毫無意義、如同神像壇下的香菸也會散去、蒲墊的信徒也會慢慢遠走。
言論、仙法刀刀朝著他致命地攻來,他已無力反擊。身無法力,更是心中已有星光隕落之意。
傳言神君一淚,意味著隕滅。
地牢一淚,世間再無蕭璟雲。
忘川一淚,三界再無扶桑。
扶桑驀然擦去最後一步,閉上雙眼,緩緩抬起腳朝著眾仙聚集之地走去。
感受著死亡的氣息越來越重,凌空一腳,卻被身前之人狠狠地抱住,垂眸頓然的一刻卻對上了此生見過最清明如鏡的雙眸。
「扶桑,你的眾生還有我。」
「我會給你最誠摯的愛意。」
清黎目光深深望著他,不知該如何勸諫俯視的她,只是笨拙地重複一遍又一遍,哀切溢出雙眸:「你還有我,或許還有我們以後還會有很多很孩子,他們都會愛重你。既有我愛你,子子孫孫愛你,就會有很多人愛你。」
凌空一腳墜崖的扶桑狠狠拽住,烏眸看向清黎,心境終於泛起漣漪。
指腹輕輕划過她如玉的臉龐,凝住她的淚,不忍隕落。
「再也不會了,清黎。」
「我很慶幸此生能遇見你,欣喜自己有了七情,不然難以體會現在是有多歡喜。」
扶桑轉而握緊清黎的素手:「萬事終有出路。」
*
半邊金烏,半邊血月。
扶桑清黎與解蠡對立二戰,明暗交界,是非分明。
血月清光酒在解蠡隱晦不明的輪廓上,隱去他眼中愈來愈深的血光,心中的恨意已然狠到硬生生將自己的骨節掰彎也未察覺。
群仙激進,扶桑神力消散殆盡,他不經嘴角勾唇抿笑,此乃實施大業最好的時機,錯過了便敗了。
他站在奈何橋頭凌空眾仙之上,衣角長袍飄然,掌上捧著仙樂的頭骨,口中輕聲念出魍魎念語。
頭骨頓時吱吱裂開縫隙,黑霧、煞氣從四竅八孔中遠遠不斷的溢出,不多時半天金光也被黑霧瀰漫,怨、恨、痴三念聞著仙骨的味道鑽入眾仙體內,在仙身內四處作祟。
眾仙頭痛欲裂,捂著二陰、天池兩穴穩住心智,終是徒勞無功,邪念如同萬千毒螞啃食他們的仙骨,侵占他們清醒的頭腦,哪處不屈便急攻哪處,逼迫他們交出意志。
苦楚折磨之下只能屈服於鬼祟,眼白染黑,眼珠映地赤紅。法力也不知比先前強大了多少,手中屠戮的劍與浮塵也沒了清白之身,兇殘地碾碎眼前攔路的惡鬼。
他們就像個不死不休的死物,與紅燭一樣燃儘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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