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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歹也是女子。」
「知道。」
「我的意思是,我好歹也是女子。你如此冷漠無情,一點也不憐惜。到底是你不是個男人,還是我不是個女子?」
「還有,還有別的女子被你拒絕過嗎?」
蕭璟雲不答。
這扶桑神君遇生命威脅不懼,遇美色不欲,遇陛下打壓不傷,遇喜事不樂,真是難解。
清黎覺得嘴巴有些干,想伸手去夠那盞淡青色的茶盞。可無論怎麼努力,那瓷器總離她那指尖差著一絲距離。
蕭璟雲抬眸打量了她一瞬,緩緩移上目光,看見她白皙鎖骨在輕紗之中若影若現。旋即,將目光移至手中的書卷上,側著臉,將一杯清茶遞她。
清黎有些發愣,瞧他如此。心中又生報復歹念,用指片輕輕地從他的手腕處一路輕掃至他修長的手指,再從手指轉為用指腹帶著手中餘溫滑至茶盞邊緣。
蕭璟雲拿著杯子的手感覺她所滑之處細潤暖滑,清晰感受著她溫熱指腹綿延點火,杯中的水面竟有一絲不穩。
可他依舊冷淡地將茶杯湊近清黎的鼻尖,口中暗含威脅,帝王之氣盡顯:「黏吝繳繞。」
「聽不懂。」
蕭璟雲輕揉著眉心:「我從未見過如你一樣胡攪蠻纏、得寸進尺的人。」
清黎頭一次聽到他說此重話,兩手抱胸放於檀木座上,嘴角勾笑:「你生氣了?或者,你有一點生氣嗎?」
「我生氣,你反倒開心?」
「開心呀。」
凡間百姓常說天子一怒,地動山搖,因而對皇權、世貴有著與生俱來的恐懼。這還是蕭璟雲第一次聽到有人希望他動怒,驀然轉頭,撞進一雙氤氳繾綣的眼睛裡,再次回歸冰山狀態,不再說一句。
車馬緩緩幽幽從城關入門,清黎隔著紙窗就能聽見大街之上熙熙攘攘的聲音,人潮混雜。市集叫賣、邀客聲此起彼。清黎被聲音吸引,悄悄推開木窗。
探眼望去,晟都城高長燈火,里坊皆開。街上塵世喧囂、人流涌動,岸下燈火璀璨。樓閣飛檐之下,紅綢高掛,不少有情人相擁著共賞明月。河道街口,還有不好男女老少在街旁放著明燈,千盞明燈如同繁星點綴著護城河,光華璀璨。
「晟都,當真繁華呀!不愧是用金磚磊出來的地方。」
車輛緩緩停泊在宮門口,兩列御林軍按照官階大由低到高、由外到內,一字排開恭候在寂歸門兩側,整裝以待。清黎便聽到鄒啟急不可耐的聲音傳來:「已至宮門口,還請殿下落轎。」
蕭璟雲不為所動,不緊不慢的合上卷冊:「晟都已到,可以把佩玉還我了嗎?」
清黎指尖輕敲著杯沿:「殿下,突然來南陵尋我,我還以為是你想我了?結果竟然是為了一枚佩玉。」
蕭璟云:「你明知道我最在意這枚玉佩,特意盜走,不是特意引我來尋你嗎?」
清黎從衣袖之中翻出璞玉,那是她摘下蕭璟雲面具時趁他面紅耳赤時順走的。意在就是為了哪天有一天,以他重視的佩玉來要挾一二。
清黎又拎著上面雙股線編織的紅繩,將佩玉輕輕搖晃在蕭璟雲面前:「為何你如此寶貝?不就是一塊除了價格有些昂貴,其他沒啥特別的一塊佩玉嗎?」
她莞爾一笑:「難不成,是你心念送你佩玉的人?」
「是哪位傾城傾國的美人送的?」
蕭璟雲語氣淡淡:「可否還我?」
「被我說中了?若真是哪位女子送的,便是我的情敵,我又怎能就此還你?難道要我看著自己的心愛之人日日帶著別家女子送的東西嗎?」清黎故作委屈摸著衣袖,語氣綿柔,像個小貓嗚嗚叫,惹人心憐。
但蕭璟雲早已摸清了她的底細,眼前的女子,千人千面。對他無論是委屈可憐,還是千嬌百媚,皆是假面。
而且最會胡攪蠻纏、得寸進尺,私德有虧。
蕭璟雲不想與之糾纏,望著垂吊的玉佩,眼中的哀惜一閃而過:「這是鎮北將軍生前的遺物。」
清黎想到自忘川那日十萬大軍擠在奈何橋最上層,過了數月,大軍才幽幽散去,開始在忘川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過著亡魂的生活。而忘川最下層,黑橋,這十年來唯有那身披戎裝的野鬼遲遲不肯下橋,寧願每日忍受著橋上烈火灼燒、冷水刺骨,卻始終不肯下橋,遲遲不肯邁入忘川一步。
清黎試探性詢問道:「就是那個通敵叛國的將軍嗎?霍連慳?」
蕭璟雲微微頷首。
「遺物?」
蕭璟雲答道:「觀山案事發,我才尚在幼學之年,還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我的記憶停留在貞衡二十二年,晟都那一場大雪,鎮北將軍麾下的副將宋清衍冒死入晟都,將這一枚玉佩交到我的手上,還未交代半句,便被一種我未見過的蠱毒吸乾全身精血而死。」
清黎將手肘支在膝上,下巴搭在手掌上:「殿下今日如實相告,就不怕我把這件事情告訴陛下,身為東宮太子,竟敢私藏叛國罪臣成之物,這可是個能扳倒你的大罪。」
蕭璟雲眉眼挑起一絲玩弄的意味:「口口聲聲稱心悅於我、想成為我的太子妃,是假話?我想清黎姑娘也不想成為一介階下囚的枕邊人吧?」
清黎指尖轉著茶杯,框框作響,淡笑不語。
蕭璟雲後知後覺才意識到此玩笑有些失禮,默然片刻:「我失禮了,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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