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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黎就這麼冷眼看著蕭璟雲這麼殷勤地將女子扶至座子上,才鬆開了手。
落座後,斗篷女子才慢慢解開系帶,聲音帶著些受風寒感染的沙啞:「不是你派『宮女』喊我子時來雲台殿找你,太子妃怎麼這麼健忘?都忘了我是誰。」
清黎大窘,連忙埋頭緩解尷尬。
謝必安在一旁偷笑。
曹易煙將斗篷好生摺疊好,歸置到一旁,解釋到:「過了亥時,身後后妃就不能隨意出宮門,璟雲與你是一體,我思來想去只有他一人能幫我,所以我才請璟雲幫忙,扮成宮女跟著他來此,沒有什麼不妥吧?」
「當然沒問題。」清黎帶著些許挑釁看向蕭璟云:「只是殿下站在這有些多餘,比較礙事。」
謝必安嗆了一句:「只不過礙了你的眼,何必上綱上線。」
一進殿內,蕭璟雲便看見了清黎旁邊從未見過的「女子」,終於出聲問道:「這位是哪位?」
謝必安身著墨綠色宮衣,恭恭敬敬伏跪在地向蕭璟雲行了份大禮,如蝶翼般纖長的眉毛輕輕顫動,笑靨如花,似水蓮般明媚。儘管蕭璟雲已經出聲讓『她』平身,謝必安還是堅持伏跪在地。他可不是向晟國的太子殿下行禮,而是身為陰官禮敬著三界唯一的神君。
曹易煙疑惑:「瞧她宮女扮相,不只是哪個宮的?生得如此可人,我怎麼從未見過?」
謝必安起身回話:「民女並未宮女,而是清黎的長姊,也通習秘法。今日招魂一事,清黎特意喊我前來幫襯一下。」
蕭璟雲看向清黎:「我怎未聽過你還有長姊?」
清黎回懟:「殿下很了解我嗎?」
「清黎,你消停些。今夜還有正事,可不是你耍小性子的時候。」謝必安拉住清黎,掐指估算起了時辰:「七陰之時將至,該各就各位了。」
此夜,無月無星,無風,只有小雨微幕。
清黎將蕭璟雲還有謝必安怕派去殿門外守著宮殿,不許任何人闖入。
殿內,清黎吹滅所有紅燭,牽著曹易煙來到陣法的中間。明明是無風之時,可四處懸掛著黃帆已經被吹地飄搖,旌旗上的玄學墨字也逐漸轉為暗紅,仿佛是用鮮血所寫。
清黎明眸最璨,可如今死水無微瀾,深不見底,平靜的可怕。
她將最後一隻燃著的紅燭舉至胸前,凝神問著曹易煙:「貴妃娘娘,生人最忌諱與亡靈相見。若違此令,必遭禍事,聽我此言,你還執意要求這一面嗎?」
柔和的聲線在此刻卻陡然低到最末,聽得曹易煙是膽戰心驚,一股陰寒頓時沖入體內。
曹易煙努力平復自己急速狂跳的心跳,撫著胸口:「只要能再見他一面,無論付出什麼,我都願意。」
「清黎,開始吧。」
清黎微微一笑,吹滅手裡的火燭。屋內陷入昏暗,只剩五角正在燃燒的白燭。
清黎脫去自己的外袍,雙手虔誠地舉著紅燭,圍著曹貴妃一圈圈打轉,裙尾的薄紗好幾次要覆在火燭之上,差點燃起。
朱唇輕念:
「曹易煙,闔上雙眼。」
「生人絕不可以親眼見到亡魂,所以我擬了另一條方法,另闢蹊徑。」
「你只需要記住,招魂一旦開始,無論發生什麼絕對不可以睜眼!絕不可以!」
曹易煙點頭,清黎用一條黑布裹住她的雙眼。
紅燭泣血,清黎將火燭燃燒後的蠟油全部倒在自己的掌心之上,掌心一陣灼燒的刺痛,痛得她緊皺起了黛眉。她走到寢宮角,來到宋清衍的冰棺前,用手心的蠟油一字一句寫下古來的梵文,一撇一捺,重疊有度。
清黎一把推開棺蓋,將二人的定情信物放在宋清衍的額前。
隨著清黎不斷哼著歸曲,空氣中的血腥之氣愈來愈濃。清黎明明在唱,可在這漆黑的夜裡聽不到一點聲響,因為是唱給這寢宮之中唯一的死人。
宋清衍胸上腐爛的傷口正在肉眼可見飛速的癒合,蒼白的身體也漸漸恢復至暖色,接著他的睫毛開始輕輕煽動,連帶著臉上的肌肉也開始抽動,手指腳趾不停地在扣著棺,接著他如夢魘一般地睜開眼睛,端坐起來,大口大口地喘息。
他有些不可思議地翻轉自己的雙手,然後摸著自己的臉頰,感受著這久久未觸到實感。他轉頭看到清黎時,不可思議地瞪大雙眼,正欲開口詢問,卻被清黎一巴掌堵住嘴巴。
清黎示意他啞口:亡魂不能在人間留任何一口氣,否則從此以後你非人非鬼,也不是魑魅魍魎。
曹易煙還在焦急地等待中,聽不見清黎說的話,也更不知道宋清衍已經醒了。
清黎指向地上五角的白燭:蠟燭燃盡時,你將會重回忘川,抓緊時間。
宋清衍順著清黎的指間方向望去,空無一物,卻聽到清黎又說:走入陣法,有人已經等了你十年之久。
他心中已有感應,不禁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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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必安倚靠著欄杆,打量著站在庭中的蕭璟雲,不由得心中有些暗暗為清黎感到高興。從他的角度望去,長眉微挑,眉骨深刻,蕭璟雲雖然氣質偏冷,但渾身上線散發著一種不同於其他上清仙官的清廉端正之感,就像不受淤泥侵染的佛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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