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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到牙根,清黎用手捂著臉頰使勁揉搓。
蕭璟雲倏爾冷眼看她,知道清黎停下那些小動作,他才緩緩移開棺蓋。棺蓋之下的死屍皮膚乾癟,臉上瘦削不堪,眼球深深凹陷下去,不過還是能依稀瞧出身材偉岸,膚色古銅,五官輪廓分明而深邃。
霧氣氤氳在眼前,蕭璟雲緩緩道來:「觀山案事發,我才尚在幼學之年,還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我的記憶停留在貞衡二十二年,晟都那一場大雪,鎮北將軍麾下的副將宋清衍冒死入晟都,將這一塊玉佩交到我的手上,還未交代半句,便被一種我未見過的蠱毒吸乾全身精血而死。」
「宋副將領死後,朝中就將鎮北將軍連同營中將領通通定為謀逆之臣。為了引人耳目,我就專門為他造了一個冰棺。聽說北漓寒冰能千年不融,所以那些貴族世子最喜歡用存儲屍體,亦可以讓屍身萬年不腐爛,如逝世時如出一轍。如今想來卻是如此。」
清黎趴在這冰棺沿下,仔細觀摩半天宋清衍。
蕭璟雲見她神情顯少有如此專注,便問道:「你可看出什麼了?」
清黎用手托著腮,嬌嫃道:「難怪曹貴妃念念不忘,原來是舊時的故人太過於驚艷。」
蕭璟雲骨節分明的手握在這冰棺之上,下一瞬間,冰棺被他捏的清脆碎裂,清冽之聲入耳。清黎感覺尋著聲音源頭望去,可惜蕭璟雲早已將手抬起,背過雙手,巧當無事發生,也不知為何使了那麼大的勁。清黎又瞄到那不知何時新起的裂縫,指腹按著這如織網碎裂的軌跡一路延伸,嘆道玄冰質量不行。
清黎她翻下是宋清衍的眼皮,看見眼白瀝青還藏有細細小孔,小孔之下翻湧著白色蠕蟲。她掏出小藥瓶,放出一個體型微小的蠱蟲,口中輕盈著古語。須臾片刻,蠱蟲精神異常,從宋清衍的鼻孔轉入,一路沿著筋脈走遍全身,皮膚之上涌著一個鼓出的皮膚。那皮膚越鼓越高,突然破繭而出,化作無數小蛾蛹飛在空中。
清黎錯愕,看著最後一個蛾蛹飛出體內,宋清衍的皮膚之上漸漸凸顯出著密密麻麻黑色的符咒,不知為何咒文的扭曲排列像極了一張驚恐的人臉死命掙脫封印,越來越清晰,最後整個人身上都浮現出字,是豎列排序的繁文,似把人皮當做一個信紙,在上作書。
煙墨為發,雲箋為膚,筆劃為骨骼。
好生詭異的巫術,清黎從未見過。這世間學巫術在她之上的、甚至還能自創秘法秘法之人出來月黎,還有誰?月黎為什麼要給宋清衍下蠱?清黎又想到月黎特意留著信物彼岸花髮簪曹貴妃讓她尋到自己,看似是讓清黎幫忙讓兩位陰陽相隔之人再度相見,實則是步步引導清黎和蕭璟雲去查明觀山案?特意下此蠱術,也是特意料到這有清黎能解開。
觀山案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為什麼月黎已然成為凡人,卻還要插手這件本與她無關的案件?不對,她也在此案之中,還成為了重要一環,等著她和蕭璟雲解開這塵封的真相。
清黎不禁毛骨悚然,自己自以為精心策劃的一切,結果都在十年前月黎的盤算之中。她也敢肯定,讓宋清衍冒死前來晟都給蕭璟雲送信之人,不是鎮北將軍,而是月黎!
蕭璟雲氣質卓然,俯身下去看著仔細觀望著宋清衍身上的墨字,言語溫和:「你熟稔給宋清衍下蠱之人,是不是?」
清黎故作鎮定,微微一笑:「殿下,我怎麼可能認識?十年之前,我還在各地乞討,過著漂泊的生活。殿下不是已經查過了嗎,觀山案發後,十歲那年我才被先師收養,在南陵學習巫蠱之術。時間完全不一致,不是嗎?」
蕭璟雲面相隱著銳氣,話語卻謙遜有禮「我原本以為此蠱是為了殺人,看這滿身梵文才知道是為了傳達消息。估計宋清衍副將早已命不久矣,是強撐著身子將這封密信送我身前。梵文,是因為他深知我好學經卷,晟國鮮有人能識梵文,寫了一封唯有我才能看得懂的信件。」
「同理,這具屍身藏著的秘密,也是專門留給你的。因為下蠱之人,知道唯有你才能解開。」
「我對清黎姑娘的私事好興趣,我只想知道此人是敵是友?還尚存於這個世間嗎?」
清黎眼神變得複雜難辨,蕭璟雲果真並不是那麼好忽悠的,嘴角浮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是敵是友,就如同這對錯一樣,並非就是簡單的非黑既白。」
「不過,我定會盡我所能,幫殿下查明此案。」
「清黎姑娘,下步有何打算?」
清黎微微一笑:「當然是遂了曹貴妃的心意,畢竟這是那下蠱之人給我彌留的任務。我今日就進宮,拜見貴妃娘娘...」
蕭璟雲卻在此刻側過臉去,耳尖微微粉紅:「恐怕今日不行。」
「為何?」
蕭璟雲的聲音低低地,清潤動聽,尾音略有些沉:「父帝今日派汪懷言前來親自傳旨,三日後,大婚。」
~
三日後。
吉時降臨,內監將彩轎陳於中堂。清黎禮服出閣,隨侍女官伏侍上轎下簾。八名內監抬起,燈籠十六、火炬二十前導,女官隨從,出大門騎馬。
晟都城內張燈結彩、鑼鼓喧天,錯落的樹葉間灑下金輝漫漫,紅綢紗幔十步一系,無風時靜靜垂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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