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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走到中庭,又換了一副溫和的模樣,略過清黎徑直扶起曹貴妃,將手輕輕搭在她微涼的手掌:「今晚中秋家宴,承宣和延年都將進宮同慶祝。他們兩兄弟都是陛下愛子,自然今夜慶典要比以往隆重一些。本來是想著尋妹妹一同商量還需如何添置,走到門口才念起妹妹應還在睡夢之中,便不想讓下人通傳擾了妹妹的清夢,妹妹不介意吧?」
慶帝有八子,和皇后林氏孕有一嫡子,為六殿下蕭承宣。蕭承宣年僅十八便已經跟隨舅父出征塞外,收復嘉關,如今得勝回朝自然是風光滿面。
曹易煙故作鎮定,擦去眼角眼淚:「怎麼會呢?皇后娘娘寬宥。但延年怎麼能與六殿下相提並論呢?妹妹也只有延年這一個孩字,可惜他不學無術,吃喝玩樂樣樣精通,唯獨這帝王聖訓、四書五經一頁也看不進。妹妹每日都提心弔膽怕他惹得陛下不快。」
皇后輕輕拍了曹易煙的手背,似水溫柔。然後雙眼含笑,可眸底的怒意似火想把那個跪在地上的清黎生硬吞噬成灰:「對了,新來的祭司剛剛在和妹妹聊什麼,竟讓妹妹哭得如此傷心?見什麼人啊,本宮可否幫到妹妹呢?」
清黎:「臣不敢向皇后娘娘妄言,還請貴妃娘娘恕臣不能幫娘娘守著家族的醜聞,不敢完成娘娘的所託之事。」
她接著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貴妃娘娘的父親曾在外面和一位青樓女子有過一夜情緣,生下來了一個私生女,下落不明。貴妃娘娘心性純良,不忍胞妹漂泊在外。念到臣為白朮族人,精通卜算之道,便想求臣推演出胞妹的下落。」
皇后似笑非笑,丹鳳眼不動聲色忖度片刻:「妹妹不惜放下千金之軀下跪求你,那你可要盡心盡力幫妹妹尋找胞妹。若找不到,提頭來見。」
曹易煙抹去雙眼殘留的淚水,正想幫著清黎求情,卻被皇后娘娘一口回絕:「妹妹莫再憂愁,白朮部落的卜算和天象推演明名動天下,連陛下都深信不疑。妹妹放心,祭司尋到胞妹之後,本宮也會親自為你把關。」
鳳權在上,曹易煙只好謝恩:「多謝皇后娘娘。」
都說朝中風雲變幻、波雲詭譎,不清楚何日就會死在陰謀詭計之中,清黎現在看來後宮也是有樣學樣,一點也不輸給前朝啊。今日皇后沒抓到貴妃把柄,掃興而歸,就只好把這一切的不如意怪在礙事的清黎身上。
現在清黎和皇后相看兩生厭。
待鳳鸞回宮,清黎才狠狠地翻了個白眼,一屁股坐在紫檀椅子上,囫圇吞棗一般一口口將著甜粥往著自己的口裡送。
曹易煙也跟著落座,言語之中充滿自責:「本宮並沒有什麼胞妹,你到時候該如何向皇后娘娘交差?」
清黎眉眼不抬,吹著勺子中熱騰騰的清粥:「再說。」
「那件事?可否答應我?」曹易煙用力掐著自己的手臂,指甲嵌進她的皮肉之中,瞬間青紫:「入宮以來我每日渾渾噩噩,聽聞他的死訊更是覺得人生無意。準備一條白綾尋死的時候,後來有一位宮女告訴我南陵有一種秘法,可以招魂,令生人和死魂相見,我才打消了這個念頭...」
清黎遲疑地停下喝粥動作,抬頭一瞥:「陰陽相隔,天地相對,皆是秩序。南陵人又不是神仙,怎會有如此神力去違抗這陰陽法則?況且我在南陵生活數十年,從未聽過如此邪門的秘法。」
「貴妃娘娘,你被騙了。」
曹易煙雙眸含著一汪春水,情急之下不禁握著清黎的手掌:「不會!不會!那個姑娘絕不會騙我!」
清黎有些厭煩,生冷抽出自己的手:「我是南陵的聖女,我會不知?你為何要信一個宮女的話?一個凡人違背陰陽道法,簡直是匪夷所思。」
曹易煙跑到一旁的梳洗台前,從木匣中抽出一個梨花盒子,遞給清黎:「我信她,絕不會騙我。她曾跟我說讓我在十年後去南陵尋一個上任的聖女,唯有她能幫我。」
清黎不屑一顧,將粥碗放下:「這種話,我也會說。」
清黎正準備轉身離開之際,卻聞到一股熟悉的幽香,為之一驚。她指尖有些發顫轉過身來,看見盒子之中放著一個彼岸花形狀的髮簪,聲音有些發緊:「月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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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國宮牆,枝頭花紅綠葉,深藏於葉蔓的金銀花傳來陣陣淡淡的花香,清黎站在影影綽綽的綠藤影子裡,拿著石子不停地投擲在湖泊里,聽到「撲」的一聲千層激盪。
司命突然化身為一個小太監悄悄來到清黎身旁,細聲細氣問道:「命簿呢。」
清黎頓了頓,掏出那個被她揉搓成皺皺巴巴的一團舊紙扔到司命手上:「拿去。」
司命瞧著今日孟婆心情不佳,也不多言,默默展開那一紙漿糊,低沉念道紙上內容:「今晚中秋之宴,父子猜忌,發現蕭璟雲私下徹查觀山案,定以謀逆之罪,廢太子,入十三司受刑。」
信紙上入十三司受刑五字墨跡未乾,俱無定形,更是在刑字上頓了下筆墨,淡淡的墨汁在宣紙下平鋪開來。不似先前的落墨筆法氣勢磅礴、一氣呵成。
司命嘆道,怪不得忘川流傳一句保命法則,惹誰都不太要惹孟婆。
「姑奶奶,你可真狠啊,還敢送神君去受刑,不打哭絕不不停手是吧!」
清黎原本平直的眉眼瞬間皺起,言語之間不同往日散漫:「不然呢?難道讓我在這跟扶桑在這裡耗上一輩子嗎?我沒有月黎的天賦熬不出孟婆湯。我也沒有月黎那般心狠,為了一個一段禁忌之戀,自墮仙骨,丟下忘川萬鬼,跑來當一個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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