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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似的句子還有「自力更生,奮發圖強」「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好好學習, 天天向上」「要致富先修路」等等。
更加直白的「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上九天攬月,下五洋捉鱉」「群眾是真正的英雄」這些句子, 還要等積蓄實力後才敢廣泛宣傳。
沒想到已經傳到了奧羅拉的口中, 他們的情報系統還是很強大啊,不過,另一方面也說明了薛春月的做事效率高,不到一個禮拜, 就已經把這些句子傳播了出去。
想起集體潛意識中看到的畫面, 薛春月坐在輪椅上講解義體基礎知識, 底下的工人與孩子們認真做著筆記, 一間簡陋的教室中,承載著許許多多底層人的希望。
他們中的絕大部分都不知道,在他們誕生那日起,生命就已經開始了倒計時,講台上的教師是人造人,講台下的學生十之五六也都是人造人。他們在統治者書寫的命運中,與荒野中變異生物沒有區別, 現在卻擁有了學習的機會。他們是人造人,人造人也是人。
血眸青年正想說什麼,一隻指甲蓋大小的黑影突然從地底鑽出, 朝他眼睛激射而去,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病騎士的生命力實在太頑強了,他仍然保留著後手。
「誰讓你動了?」血眸青年不閃不避,一低頭,蠍尾辮從肩頭滑到胸前,「跪下!」
又是不知從何而來的神秘力量,黑影不受控制地墜落在地,匍匐在青年面前,青年俯下身,剛要捻起蟲子,聽到旁邊響起一聲槍響,隨後是徐渺惋惜的聲音:「他跑了。」
病騎士已經被徐渺消耗了一部分實力,此時並非全盛狀態,絕對打不過完好無傷的血騎士,所以他最後的反攻只是為了掩護本體的逃跑路線,摔在地上的破爛腦袋用盡全力擺脫了防護罩,化為一灘墨水洇入了沙地,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子彈攔不住他,徐渺也只是做最後的努力。
隨著本體逃離,那具無頭屍體也像冰塊一樣,迅速在陽光下蒸發消失。
血眸青年碾碎指腹下的蟲子,看著它消散在黃沙中:「不用太懊悔,這傢伙別的不行,保命手段一流,要能殺,黑姐早殺他幾百回了。」
徐渺點了點頭。
「還沒自我介紹,」血眸青年將銀白色蠍尾髮辮撥到身後,向徐渺伸出手,「我是血騎士,冥淵學院的副院長,專管招生這一塊的。」
斜陽西沉,餘暉落在他肩頭,留下一個不大不小的光斑。
「對,我也兼職看大門,有壞人要溜進來,我就對他們說一聲『退』,他們就會被驅逐到十萬八千里外。」
黃昏時分,沙赫人點起了篝火,為神使們獻上拿手的歌舞,血騎士被孩子們簇擁著講他的故事,徐渺不知去了哪裡,沙棘果想要去找她,這位神使是付出最多的,格林女士阻止了她。
她看到徐渺去做什麼了,不要打擾她。
徐渺正在小樓中,面前站著羅非家族的人,她和病騎士的戰鬥場景被他們看得一清二楚,鱗片、尖牙、利爪,這些迥異於常人的生理特徵無論如何也不能用自欺欺人的藉口糊弄過去,如果這些駐守人員聯繫上羅非家的大部隊,即便有血騎士在,她恐怕也難以逃脫。現在還能通過腦機控制他們的行為,脫離區域網的範圍就沒辦法了。
幾個敏銳的猜到徐渺在猶豫什麼,汗水從額頭冒出,他們早就發現了不對勁,卻無法控制大腦的想法,這太可怕了,他們從來不知道電子腦的安全性如此之低,防火牆仿佛不存在,任由這位女士進入。
沒有人願意被控制,只有失去自由時才會知道自由的寶貴,他們本應感到無比屈辱,此刻卻被深深的恐懼攫住心神,甚至顧不上體會這份屈辱。
這位身手驚人的女士明顯不是普通人,他們只恨安裝的義眼太發達,隔那麼遠都能看到她身上的變化,偏偏她不光是變異生物,還不被防護罩識別,還熟悉黑客技術,此刻就在他們腦子裡,他們想騙她什麼都沒看見,都騙不過去。
基因改造是絕對禁忌的技術,這是各大家族共同制定的規則,是人類現存文明重建的基石所在,這位女士最大的秘密被他們親眼看見,她又不是不諳世事的小孩,和那個魔鬼戰鬥時心狠手辣冷酷至極。
她會放過他們嗎?
想想都不可能。
幾人汗流浹背,大腦拼命轉動,想要想出活命的辦法,卻沒想到生死關頭,越是要動腦子,越是轉不動。他們習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平時遇到什麼事,一個念頭就能讓機器來解決,現在要自己想辦法,根本無從下手。
求救信號發不出去,服從命令的安保員與仿生人都成了別人的掌中之物,高傲的羅非們逐漸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最遲鈍的幾個都露出驚恐之色。
徐渺從他們的腦電波信號讀出恐懼的情緒,也看到一幕幕走馬燈,他們懊悔不已,如果能活下來,一定不會再抱怨沙漠中乾燥的環境,貧瘠的物資,他們的記憶里充斥著駐守基地的艱苦時光,食物的品種太少,浴室也太小,不能泡溫泉。
他們的記憶徐渺本不想看,但這些記憶的背景留住了她的目光,在他們抱怨水果品種不夠豐富時,他們的身後是餓倒在地上的居民,被風沙掩埋在地底的商隊,一個又一個被他們看中後帶回城市的侍從,他們向沙赫人宣稱這些侍從將跟隨他們前往神國享樂,卻在玩膩後把他們隨意拋棄在鬥獸場,鬥獸場的戰士永遠不缺,一批又一批一無所知的人被送進這座大型絞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