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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材高大的酒保抬手,無聲做了個「請用」的手勢。
已經知道虛擬世界存在神經毒劑的情況下,她是不可能飲用陌生人贈送的可疑液體的。
雖然心裡這麼想,徐渺表情一點都沒有變,她舉起雞尾酒杯,朝酒保示意了下,正思考酒保的用意,瞥見杯底墊著一張紙條,紙條上寫了行字。
[你現在的處境很危險。]
——魚上鉤了。
徐渺漫不經心放下酒杯,將紙條揉碎,紙屑從指縫間簌簌落下。
她微微側頭,擺出洗耳恭聽模樣。
酒保肘彎撐著吧檯桌面,弓腰低頭湊到她耳邊。
外人看來這一幕是再正常不過的成年男女喁喁私語,在虛擬世界一夜情的人不少,因此引發的倫理問題還在社會上廣泛討論過。
然而實際上,宛如情人般親密相依的兩人,交流的話題嚴肅而危險。
酒保語速極快。
「徐建龍很早就秘密加入了奧羅拉,這個組織本質上是一群狂熱份子組成的邪.教團體,他們本打算通過徐建龍慢慢滲透進財團,沒想到徐建龍突然死亡。
他們知道徐建龍將徐家最珍貴的遺產交給了你,這次大規模襲擊財團成員事件沒有留下任何蹤跡,只有超級人工智慧可以做到這個地步,所以他們懷疑上了你。
他們主動背鍋,試圖給你留下好印象,當你放鬆警惕時,他們會接近你,在你腦中植入他們組織的標記,把你變成他們的傀儡。
想要擺脫他們的控制,只有死。
你最近一定要小心,注意身邊可疑的人。」
非常重要的情報,解開了徐渺心中不少謎團,合上了徐渺部分猜測。
但他是誰,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
提醒自己的用意是什麼?
徐渺目光幽深。
她本以為上鉤的魚是奧羅拉。
沒想到新的勢力出現了。
她神色看不出絲毫破綻,滿臉不解,困惑地皺了皺眉:「為什麼會懷疑是我襲擊財團成員,那麼恐怖的事情我可不敢做。」
她和zero正連接著,但zero沒有表露任何不解。
它知道徐渺在演戲。
「不管你做沒做,你的天賦決定了你會被他們招攬。」酒保小聲說,聲音幾乎被蜩沸的噪音淹沒,他很小心,「你應該能察覺到自己的不同,奧羅拉對此感興趣,這對你來說很危險。你的父親與虎謀皮,他很自信,但他死了。」
「父親沒有理由加入奧羅拉。」徐渺搖頭,「你不用詐我。」
「那交纏的曲線標誌你不覺得眼熟嗎?那是一個詛咒,非常危險的詛咒。」酒保語氣嚴肅,不忘扮演搭訕的角色,努力勾起似笑非笑,表演一個浪子,說實話他的演技不怎麼樣,姿態不夠放鬆,眼睛太亮,眼神警惕得像貓。
但這也許是演的,故意表現得這麼單純好懂。
徐渺自己不夠坦率,便習慣用最大的惡意揣測別人。
她打量著酒保神情,判斷他話語的真實性,餘光掃到旁邊光著上半身打碟的dj。
記憶倒流,她想起來了。
這是她第一次登錄虛擬世界時進過的酒吧,當時她就見過他們。
穿黑馬甲的酒保,光著上半身激情打碟的dj。
她當時沒注意這兩個人。
原來她第一次進入虛擬世界時,就已經被人盯上了!
她立刻提起十二分警惕,她想起那天突然出現的無差別攻擊人群的兇徒。
那是對她的一次試探嗎?
她心裡驀然變冷,目光落在酒保臉上,刻意做出回想的表情,好像一個什麼都寫在臉上的小女孩。
「我記得你。」她有意透出幾分防備,「你接近我到底有什麼意圖!」
酒保沒想到她記性會這麼好。
但也是應該的,她畢竟是徐渺。
他解釋道:「那次是意外,如果沒有那個男人的干擾,我們會更早和你接觸。」
「那不是一次試探嗎?」
「不是。」酒保道,「我發誓。」
誓言可不能證明什麼。
徐渺抬眼瞟了瞟酒保,突然用指節叩了叩桌面。
酒保順從地低下頭。
徐渺道:「你得告訴我你真實的身份。」
酒保稍一遲疑,徐渺補充道:「我需要看到你的誠意,否則我無法相信你。」
光影晃動,乳白色煙霧瀰漫開,人群擁擠喧囂,音樂狂野浮躁,迷幻無常的氣氛中,偶爾掠過的亮光照出女人沉靜的眉眼。
他們必須坦誠相見,才有談下去的可能。
「我是聯邦安全局特工,追查這個邪.教組織一年多了。」酒保低聲快速說,「請你相信我,我們對你的隱私會嚴格保密,聯繫你只是擔心你被邪.教控制,那是一群可怕的瘋子,他們想要改變世界,迎接他們的神。一旦得到你的力量,會有很多無辜的人死去。」
他說的每一個字,徐渺都沒有完全相信。
但徐渺做出猶豫的表情。
思索片刻後,徐渺側頭看了他一眼,將雞尾酒推到他面前,做了個「請用」的手勢。
酒保毫不猶豫,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我們不會傷害你,酒里沒東西。」
「好,我相信你。」徐渺也痛快回應,好像他這樣證明了自己,她就相信他了。
但他沒有想想,雙方信息不對等的情況下,她怎麼敢付出多少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