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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軒敞而明亮, 卻並不奢華,只有簡單的幾張桌椅,牆上張貼著幾張字畫, 字體遒勁有力, 給堂內增添了些書香氣息。
桌上擺滿了珍饈, 都飄散著熱騰騰的白氣,令人垂涎欲滴。桃夭早已梳洗完畢,衣衫整潔地坐著,青絲簡單地挽了個髻,後面一半仍垂順披散在腰後。身旁, 坐著同樣洗漱完畢的勾黎,著一身玄青的長袍, 墨發束冠,只是端坐著, 並未言語。
說是讓勾黎隨侍左右, 但桑蕪岑還是將他當作了上賓招待,允他與桑梓同進同出。
整個大堂就只有她與勾黎兩人,桑蕪岑忙著公務, 鄭秀和則去大理寺吩咐人緝拿先前殘害她的那幫匪徒, 婢女們因為桑梓素來不喜有人服侍,也都被人撤去了。
桃夭並未動筷,只是垂眸思索著。
並沒有太過意外, 方才梳洗之時,她已在銅鏡中細細觀摩過自己的面容,縱然先前在地宮使者的行宮中對那女子不過是匆匆一瞥, 但還是足夠讓她清楚地認出, 自己現下這副軀體的面貌, 與那地宮使者,除卻稍顯稚嫩以外,竟是一般無二。
也就是說明,她現在所經歷的這一切,很可能就是地宮使者桑梓的舊憶。
莫名的,她想到了那個在桑梓記憶中占據了大部分的男子——莫白銘。屬於桑梓的記憶與情感交疊著在她想起那男子的瞬間向桃夭席捲而來,像是呼嘯的狂風在平靜的湖面激盪起層層漣漪。
那種情感很奇怪。像是愛戀,卻又更像是愧疚。
桃夭不由得怔了一下。愧疚……嗎?
可分明,在桑梓的記憶中,並沒有做任何對不起那男子的事情,她因何而愧疚?
桃夭想得入神,鼻尖縈繞著吃食好聞的香氣,肚子卻不合時宜地感到有些餓了。她嘆了口氣,終於放棄了思考,決定先填飽肚子。
她兀自動了筷,夾起一小塊醋魚往嘴裡放,入口即化,口感上佳。她又繼續嘗了幾道桌上的其他菜餚,味道都尤為不錯,讓這具軀體因為受傷與舟車勞頓的飢餓得到了很好的緩解。
然後她才驟然發覺,那個少年至始至終都是一言不發地坐在她身側,並沒有動筷。
「你不吃嗎?」桃夭以為是他覺得自己現在只是她的隨侍,和她一起吃飯不和規矩,於是又補了一句:「這裡沒有人,你可以吃的。何況,桑府上下都對你心存感激,不會介懷這些細節。」
這話倒是不假,畢竟規矩是死的,人可是活的,勾黎救了桑府唯一的女兒,桑蕪岑自然不會在這些規矩上為難於他,否則也不會讓他一個男子時刻隨侍在桑梓左右了。
少年動了動唇,似乎想說些什麼,但終是什麼都沒有說,他皺了皺眉,然後有些嫌棄地拿起筷子,隨意夾了點東西吃。
看著少年終是動了筷,桃夭滿意地收回了目光,繼續吃著,幾番飯菜下肚,思緒亦是清明了不少,尤其是關於莫白銘的。
桑梓一直愛慕於他,又因他而傷,她身上那兩處致命傷為何沒有致死一點暫且按下不表,但桑梓對於莫白銘的愛戀,就極有可能是她的執念。
愛了他那麼多年,卻從未讓他正眼瞧過一眼,桑梓心中到底是會有些不甘的。
她想讓他愛上她,並為此不擇手段。
桃夭蹙了蹙眉,倒不是因為桑梓無謂的痴戀,而是她總覺得奇怪,這一切結論太過表面,縱使是三歲孩童也能夠看得出來,但事實真的是那樣簡單嗎?
她總覺得不是那樣的。
她又繼續設想了其他幾種可能,但都不如最開始的那個站得住腳,主要是她所得到的一切信息都很有限,唯有桑梓軀體中的記憶,故而她也只能被桑梓的記憶牽著鼻子走,這極大程度地限制了她。
桃夭又嘆了口氣,並沒有抱著太大期望,她試著調轉起體內的法力,想嘗試探探桑府內有沒有什麼可疑的氣息,但結果不出意外,她的法力再次被桎梏了。
對於這個結果她並沒有感到意外,她反而感到安心了起來,地宮行者既然能在瞬間讓她定住身形,有悄然無聲地讓她的神魂剝離開來,進入了眼下這副軀體,就代表著地宮使者身上有著無與倫比的力量,而那股力量的源頭清晰可見。
十有八九就是神器碎片。
換言之,只要她解決桑梓的執念破開眼下這個幻境,就很可能拿到地宮使者身上的神器碎片,亦是能夠勸服其重新開啟功德橋,那樣,徘徊在幽都的萬千亡靈就會再有轉世投胎之機會。
桃夭的心情驟然變好了不少,她咬下一口桂花糕,細細地嚼著,準備把自己的發現也告知於身旁的少年,增添幾分能讓他很快出幻境的信心
為了防止隔牆有耳,她刻意湊地離勾黎近了些,輕聲道:「勾黎,你不要擔心,我已經明白怎麼從這裡出去了。」說是讓他不要擔心,但她好像並沒有在少年身上看到絲毫擔心的樣子,不過話既然已經出口,她也只有繼續下去。
「哦?」少年的聲音沒有什麼起伏,但是他停下了筷子,靜靜地聽著。
「你應該也有關於桑梓的記憶吧,那個叫莫白銘的男子,他就是我們出去的關鍵。」
少年沒有應答。
「就是,嗯……」桃夭將口中的糕點咽下,聲音仍是有些含糊不清,但莫名的,在看到少年沉寂下去之後,她有一種心虛的感覺,話音也不自覺地就有些低了下去,「你知道桑梓喜歡他對吧,但是他不喜歡桑梓。所以簡單來說,只要我們讓他喜歡上桑梓,我們就可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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