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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卒果不其然愈發向她越發靠近,然後,又一次,高高揚起了手中的藤條。
電光火石間,牢房之外,驀然響起一道冷冽的聲音。
「住手。」
那壯漢懸在半空的手停了一瞬,原本極其不耐煩的臉在他看清來者的那一剎瞬間換上了驚恐的神色,手中的藤條立刻便被他遠遠的丟了出去。
獄卒撲通一聲跪下來,身體幾乎是匍匐在地,一疊聲地乞求著:「祭司大人大人有大量,饒了小人這次吧,小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周遭的空氣仿若靜止了一瞬,光影交錯間,桃夭透過這幽暗的牢籠望向來者。
那人身著玄衣,披散的青絲掩於斗篷之下,面容亦被斗篷的暗影籠罩著,同一時刻,恰巧在她打量他的那一霎,他也垂下了眼睛,不經意地對上她的眸子,陰影中的瞳仁沉若幽淵。
她眼尖地留意到,在他的右眼角下,有著一顆淚痣。
那人的神色雖是冷寂,但他右眼下的那顆淚痣,令她無端想起了跟隨著自己的那位人族少年,說起來,連她這個仙門子弟都被吸入了幻境,勾黎一個凡間少年又如何能倖免。
這該不會……是他在幻境中的化身吧?
念此,她當即屏息凝神,傾力在丹田處調動出一絲微弱的法力,而後指尖掩於袖下暗暗翻轉,心下默念道「勾黎。」
心音極難溯源,又只有受術者方能聽見,這是最好的驗證方式,而她,只需要觀察他的反應即可,若真是勾黎,那他的祭司身份將會對她大有助益,假若並非勾黎其實也無妨,反正對方無法溯源找到心音的施術者,對她來說亦是安全的。
隨著她心下的默念一結束,她便立即抬起頭直勾勾盯向那男子的臉龐,試圖在其中找到些與方才不同的異樣。
而後,卻見那男子明顯怔了一下,繼而緩緩摘下斗篷,寂然的面容暴露在幽暗的光線中,桃夭這才逐漸看清了他的臉。
細看之下,他的面部稜角相較從前似是更為分明,就連身高看著都似乎比先前要高上不少,淺褐色的雙眸亦是化作了如同翡翠一般幽冷的深碧色。
他緊抿著唇,向四周環視著,原本漠然的神情頃刻間便在眸子中消失得乾淨,肉眼可見的顯出幾分雀躍來。
但不知是否是因為牢房中光線過於暗淡,他看起來並沒有找到施術者。
兩張相似又不同的臉龐在腦海中慢慢重合,神態之間依稀可以辨認出勾黎的影子,桃夭於是接著又用心音補了一句。
「在你的正前方。勾黎,先讓那獄卒退下。」
只見勾黎心領神會地沖她點了點頭,歡欣的神色在瞬間恢復如常,故作冷聲道:「滾下去,別再讓我看見你。」
「多謝祭司大人,多謝祭司大人。」獄卒如蒙大赦般忙不迭應道,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離開了牢房。
牢房內現下只剩下勾黎,自己,以及方才那群少女。獄卒下去了,意味著短時間內她和這群牢房中的少女暫時沒有了生命危險。
桃夭鎖眉沉思著,憑藉勾黎的祭司身份,要想帶她們混出去倒是很容易……她思索著,卻又很快否決了這個念頭。
逃出去並不是長久之計,只要幻境一日存在,她們便永遠也無法真正安全。不過是從一個牢籠,進入了另一個牢籠罷了,本質上並沒有不同。
她凝下心神,瞥了一眼角落裡的依偎在一起的少女,心下瞬間拿定了主意。
她要留下來。
「勾黎,趁著眼下沒什麼人,你先走吧,今夜子時再來找我。」桃夭繼而用心音道,再一次望向他。
她分明看到他愣了愣,似是對她方才的命令十分不解,就這樣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神色中儘是擔憂與害怕,他動了動嘴唇,像是極力想說些什麼,但或許是有所顧忌,那些話終究還是沒能說出口。
勾黎最終還是照她說的做了,離開了這裡。只是,在他背過身的那一剎,盈滿了憂慮與不安的眸中卻陡然暗下了去,只剩嘲弄。
「嘖。」他輕嗤。
他能覺察出她身上的法力已被幻境所壓制,但他只覺得鄙夷。
她竟比他想像的要更沒用。
不過……想到什麼似的,他陰沉的眸中驟然多了一絲興味,她已然那般虛弱,這對他來說未必不是一個機會。
虛弱之時,人便更傾向於展現自己情感的軟弱之處,而他只需在那時候靠近她就好,直到她向他全然交付信任。
那麼,她的一切都將會成為他的掌中之物。
見他離開後,桃夭繃緊的神經總算有些放鬆下來,她原本還在擔心他憂心之下會做出些什麼衝動之舉,但好在他還算聽話。
勾黎的身份是祭司,只有避免與她們這些囚犯過度接觸,才不會招致懷疑,才能夠保證他的安全。這是眼下最保險的決定了。
桃夭斂了斂心下雜緒,向前方望去,受傷的少女們因為先前獄卒的毆打幾乎是如屍體一般堆疊在一起,且大多都已經昏死過去。一眼望去,無數條血跡已然在陰冷潮濕的地面上蜿蜒開來,她再顧不得身上的疲憊,拖著著沉重的步伐向那群傷者一點點靠近。
近了,正當她俯下身去準備將那些少女一個個分開時,有什麼細小的東西卻猝然闖進了眼帘。
如細絲一般的紅繩松松垮垮地垂在地上,甚至讓人有一種風一吹那紅繩就會盡數斷掉的錯覺,而那紅繩的末端,竟是墜著一顆透明的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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