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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的眸中帶著濃重的內疚與惘然,她看著天幕一點一點昏暗下來,直到最後一絲光線都湮滅在天際,她忽然有了一個念頭。
是她的錯。這一切,都是因為她。
倘若她那日不曾跟來,倘若她那日沒有執意要見他,倘若她不那麼執念要與他相守,這一切會不會有所不同?
他對她的情感,分明就只有愧疚,可卻是他對她的愧疚,才徹底地害死了他。
是她的錯。
「阿銘…愧疚不是愛,你不該救我的……不該救我的…」她的眸中充斥著可怖的血絲,卻固執地睜著眼睛,一遍又一遍失神地喃喃。
莫白銘死後,她一直過得渾渾噩噩的,如花一般姣好的容顏日漸枯敗下去,仿若有什麼東西在她心間永遠的死去了,可那些死去的東西卻仍是堆積在她的心間,日復一日地腐蝕著她的生機。
那一日的刺殺如同石沉大海般,沒有任何的線索,又或是說,對於像莫白銘那樣手無實權的親王而言,他的死,從來都是無足輕重的。
沒有任何人在意,也無人為他鳴冤。
他像是一粒浮塵般,悄無聲息地消逝在了天地間。
而她甚至不知道幕後操縱這一切的主謀究竟是誰。
但那些都已不再重要了,她的阿銘死了,再也回不來了。
她的腦海中仍是會時常浮現起當日發生的一切,她在那裡一遍又一遍地重演著莫白銘死去的那一日,血跡、屍體、傷口,所有的一切都如同幽靈般無盡地纏繞著她,勾連起她心下鑽心噬骨般的愧疚。
她想起在與他分別前,他的唇形似乎在翕動著,像是想要說些什麼。
她曾無數次地想,那時他未說出口的話究竟是什麼?
她沒能聽到。
以後也再沒有機會聽了。
在莫白銘死後並沒有太久,宮中便舉辦了圍獵,身為在嫡女的她亦是受邀在列,是三皇子的親邀,她不得不赴約。
當她拖著孱弱的身體站在獵場的密林之間時,或是蒼天亦是對她有了憐憫,想要結束她那痛苦的一生。
她瞥見眼角余光中,有一隻羽箭正沖她極速飛來,那個小小的黑點在她的眼中逐漸擴大著,泛著凌人的寒光。
許是有人失手錯射了方向,又或是那本來就是為了毀屍滅跡的謀殺。
可那對她而言都不重要。
她明明有足夠的時間躲開,但她仍是停在了原地,怔怔地盯著前方,盯著那支向她襲來的羽箭。
「噗呲。」
她聽見利箭貫穿血脈的聲音,傷口處血流如注,而她的眸中卻唯有解脫般的釋然。
在那一瞬,她猝然想起那一日,他擋在自己的身前,不要命般地廝殺著,想起他血泊中傷痕累累的軀體,以及他在分別前翕動著的唇形,她的意識開始逐漸渙散起來,視野間開始變得越發昏黑。
她的眼睛是灰暗的,帶著將死者的惘然。
她也曾千次萬次地幻想自己擋在他的身前,這樣他就不會為了對她多年的愧疚因她而死。
可這一次,直到她終於擋在了什麼身前時。
身後卻空無一人。
天際最後一絲光線亦是被雲層盡數吞沒,而後,那如血般的殘陽也在桑梓的眼底,徹底地逝去了。
第52章 憐惜
◎近之十米,灰飛煙滅。◎
腦海中翻滾的記憶終是在那一剎停滯了, 桃夭的視線再度變得清明起來,她的指尖仍是停留在那支髮簪上,木質的髮簪帶著冰冷的溫度, 讓她陡然回過了神。
這一切已然變得無比明晰。
難怪她先前一直覺得奇怪, 縱然幻境中的一切幾乎都是按照她的計劃進行, 卻仍是有著些許她都解釋不通的地方,而現下,曾經所有的疑點,都有了答案。
無論是那兩處致命傷,亦或是圍獵時替莫白銘擋箭, 一切都是因為桑梓對他的愧疚。
這個幻境只是障眼法,又或是說, 因為桑梓的極度愧疚,這裡扭曲成了現實世界的鏡面, 在這裡莫白銘還好好地活著, 受了傷本該死去的卻是她。
而她所描繪的一切,也只是她眼中的莫白銘。
她以為他不愛她,只是愧疚, 而正是因為他對她的那份愧疚, 才徹底害死了他。
她將自己困在了這個以愧疚織造的牢籠著,帶著那種負罪感,永遠的陷入了這場幻境的循環。
桃夭輕輕嘆了口氣, 皺了皺眉,想起自己先前的判斷,不禁有幾分懊惱。
原來她從一開始就被桑梓的記憶所誤導了, 難得從來都不是讓莫白銘愛上桑梓, 而是從這一切似是而非的假象中, 找出被刻意掩藏的真相。
而她從一開始就尋錯了方向。
她的目光仍是停留在棺柩中莫白銘身上,緊鎖的眉目又陡然舒緩了開來。
還好,現在還不算太晚,縱使她在找尋真相的過程中花費了太大的時間,但通向結果的這一步卻並沒有走錯,至少與莫白銘成親便能夠破開幻境這一點仍是對的。
雖然,那幻境破開得有些蹊蹺,似乎並非她所為。
桃夭將目光從棺柩上收了回來,再度將方才有關幻境的一切思緒在腦海中整理了一番,亦是在瞬間得出了答案。
弄清楚幻境的本來面貌後,桑梓真實的執念便也毫無遮掩地浮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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