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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夭掐緊了掌心,將自己從那些思緒中抽離出來,卻仍是無可避免地感到沒來由的狐疑。這些天來,自己所見一切,當真為真嗎?
她忍不住地一遍又一遍地去想這個問題,卻根本找不到絲毫的答案。
阿爹阿娘還有那些族人,他們分明都是真真切切,與自己日夜相處的人們,其中包括眼前這個少年,與他們每個人之間點點滴滴的記憶,又怎麼可能是假。
桃夭嘗試著在心中說服自己,卻還是壓不住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之感,她只能下意識地將目光挪到了少年的身上,想要藉此轉移一部分注意力。
而少年的面上卻並沒有什麼神情,只是寂然地望著前路,像是在等待著什麼。直到覺察到她的目光後,他才偏過頭,象徵性地問了一句:「怎麼了?」
桃夭停頓了許久,最終只是無聲地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最後,少年又自然而然地向桃夭的方向靠近了一步,勾住了她的手指,慢慢掌心相貼,十指緊扣。
他們就這樣穿過擁擠的人群,一步步地沿著魔域的道路往前而去。
穿過山林、宮殿後,視野開始變得越發開闊,直至最後,眼前現出一片及其寬闊的江面,江面的正中央,是一尊碩大無比的銅像。
銅像的底部被底座的法術托舉著,半懸浮在江面之上,幾乎占據了視線的絕大部分,幽幽的銅質光澤交疊著銀白的月光,在夜色中顯得尤為肅穆。
眼前的雕像,大概便是魔族的先祖魔神了。
從小到大,在源羅節上,她拜過許多次古神,但她幾乎從未向古神求過任何東西。
或許是下意識地認為神明化境後,便無法干擾任何世間的命數,又或是她本就沒有什麼像樣的願望,再者,族中的大小事務也用不上她操心。
可在此刻,感受著掌心的溫度,桃夭卻忽然有了一個念頭。
假若神明真的能聆聽到她的祈願的話,她希望,巫冢與魔域可以一直平安順遂。
她與少年,也能,永不別離。
桃夭抬起頭,望著那尊銅像,轉而鬆開了少年的手,輕輕合上手掌,最終虔誠地向著神像的方向緩緩一拜。
末了,她抬起眼睛,發覺少年也剛剛站直了身體,目光瞥向自己,有著幾分詫異。
看少年此刻的動作,他似乎也剛剛祈願結束。
直到這會,對上少年的眼睛,桃夭才電光火石般地回想起自己方才下意識之下究竟做了什麼,她的臉上頓時一熱,低下頭,變得有些不自然起來。
她竟然直接拜了魔族的先祖,還擅自許了願。
祁落邀請她來參加朔望,本來便只是作為外族之客,前來參觀罷了,她本就不是魔族中人,卻又怎好去拜他們魔族的先祖。
更何況,魔族一直都沒有先魔尊與魔後,說白了,她方才那樣,在旁的不知情的人眼裡看起來,好像……的確是……有那麼一點點……像是嫁進魔域之前提前來拜見夫家的祖上。
總之。這並不不那麼合乎禮數。
她確實平日裡總喜歡粘著這位魔域的少尊主,他們之間的關係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可畢竟尚未真正嫁娶,他們之間到底還只是朋友,阿爹知道了,一定又要在她耳旁不住地念著成何體統了。
況且,要說嫁進來,未免也太快了吧。她一點也沒有準備好。不行不行。
此時此刻,桃夭甚至能夠清楚地感知出少年的目光落在自己越來越紅色臉頰上,她嘗試著想要止住腦海中那些飄的沒邊的念頭,可思緒卻如亂麻般越扯越遠越扯越亂。
直到最後,她終於想起自己似乎還未及笈,她也正好以此為由,讓自己不再想這些有的沒的。好半晌,才平復下來心情。
氣氛便這般沉寂下去,仿佛是不想讓祁落注意到自己此刻的尷尬,桃夭輕輕咳了兩聲,伸手搖了搖他的衣袖,故意將話題轉移到他身上。
「阿落,你剛剛許了什麼願?」
「說出來就不靈了。」少年只是搖了搖頭,碧色的眼瞳中印著波光粼粼的江面,不經意般避開了她的視線。
「就告訴我嘛。」
但少年還是搖頭,只說。
「秘密。」
桃夭搖了搖少年的衣袖,似是還想追問,但末了,還是怕少年借著自己方才擅自在先祖魔神前祈願一事揶揄自己,便乖乖止住了話頭。
「對了……」過了片刻,想起這個月已經到了月末,桃夭又扯了扯祁落的衣袖。
「怎麼了?」
「下個月的初一,是我的及笈之禮,我……」
後半句話她甚至都還未問出口,便聽到少年在耳畔清晰地回答道。
「我知道。」
「所以你……」
「我會來。」
「當然會來。」
但很快,在說完這句後,桃夭又聽見他揚長了尾音,怪怪地又加了一句,「當然,如果你只邀請了我一人的話。」
「……」
「所以,你也邀請了他人?」沒有等到她的回答,少年的話音開始變得有些不悅。
「……」
「看來多個人,巫冢或許還真會熱鬧一些。」
「……」
「本尊不記得九黎一族及笈之禮有需要邀請恩師的習俗。」
又過了許久,少年的聲音終於開始變得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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