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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大概想明白了為什麼桑梓要關閉功德橋了。
身為地宮使者,桑梓無法違抗天命令已死的莫白銘復生,故而她只能以關閉功德橋的方式,來等待莫白銘徘徊在塵世的魂魄,渴望著能在功德橋前,能夠再度見到自己的心上人。
哪怕只有短短几日,她便會迫不得已地將他送入輪迴。
到底是痴心人。桃夭嘆著氣,搖了搖頭,但即便如此,桑梓也不該以關閉功德橋,令萬千亡靈徘徊在功德橋外為代價,來等待莫白銘游離的魂魄。
更何況,一旦關閉功德橋,只會在幽都內堆聚起更重的怨氣,日復一日,此般濃重的怨氣盤繞在幽都的邊界便會阻擋幽都以外的亡靈,使亡靈更加難以踏足幽都。
換言之,桑梓這樣做,是絕無可能等到莫白銘的魂魄的。
桃夭蹙了蹙眉,眸中說不出是什麼神情,像是悲憫那些無辜的亡靈,又像是悲嘆,不過須臾,她的眼瞳又沉靜了下來,在思索著什麼。
早在許久之前,她在神宮的古籍中,曾瞥見過一種術法換作歸靈,那種術法通覆六界,一旦施術,便能招引任何受術的魂魄,但此術的法力消耗極大,又因其為神界秘辛,因而知者甚少。
她的確可以用此術來招引莫白銘的魂魄,達成桑梓的執念。可……她的神情有了幾分猶豫,上一回自己靈力暴動萬分虛弱的場景仍是歷歷在目,她也無法保證這次的術法究竟能否安全的實行。
但權衡再三後,她仍是下定了決心。
無論如何,她都要試一試,至少,也能有機會能夠挽救那些不得已徘徊在功德橋外的無辜亡靈。
思緒至此,桃夭抬起頭來,平視著空無一物的面前,一字一頓,寂然開口道:「桑梓。我知道你在這。」
「解開我身上的桎梏,我便能助你見到莫白銘。」
她的聲音不大,卻無比的清晰,一遍一遍地迴蕩在這幻境的空間。
即便她窺見了鏡面下的真實,但她此刻,仍是處於去除了假象的幻境中,她需要與桑梓合作,解除她身上的桎梏,才能徹底回到現實。
她知道桑梓一直都在現實之外凝視著她,觀察著她。
而她賭桑梓會幫助自己。
意料之中的,視野前的一切停頓了一下,猝然開始高速旋轉起來,而後的一剎,那些旋轉著的景致如霧一般,開始逐漸散去,桃夭再度睜開眼時,已然回到了地宮使者的行宮中。
那女子就站在她的身側,寂寂地望向她,卻並沒有言語,只是等待著。
原本雜亂不堪的行宮中燃上了大片的燭火,將行宮映得通明,旋即,莫白銘的棺柩幾乎是在桃夭回歸現實的那一刻出現於眼前。
所需的一切都齊全了。桃夭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登時輕啟朱唇,念出一串繁複的法訣,她向前攤平左手,燦金色的光芒交織閃過,於掌心之間漸漸現出一柄通體剔透的玉笛。
而後,她不緊不慢地執起玉笛,放至唇畔,輕輕地吹奏著,空靈而飄渺的音節不斷地從笛孔中流瀉而出,帶著隱隱的淺金色光輝,仿若有著魔力般,令聽者的心間如同湖水般沉靜下來。
幽都濃重的怨氣竟是在頃刻間散去了大半。
緊接著,她放下玉笛,素手反轉,在空中一筆一畫地繪製著複雜的陣法,四周搖曳的燭光在那一霎那盡數熄滅,一切都陷落於無盡的黑暗中,唯有陣陣的風聲在耳畔不安的呼嘯。
法陣隨著她落筆的瞬間開始放出微弱的金光,倒映在桃夭的眼底,不過一剎,那道金光便開始迅速地流轉開來,不斷逸散的光輝如同薄霧一般裊裊的升起,懸浮在空中,而後,那些光輝開始靠近莫白銘的軀體,將其徹底籠罩。
她的法陣已經與受術者的軀體建立了連接,意味著法陣的第一步已然完成。
桃夭的身形陡然踉蹌了一下,視野似乎昏黑了一刻,但她又很快地穩住了自己的身體,第一步已然成功,無論怎樣,她都必須繼續下去。
不待猶豫,她迅速刺破指尖,一顆渾圓的血珠在瞬息間凝聚成形,她向前了一步,讓那滴猩紅的血珠滴入法陣中央,血珠以一種極快的速度與法陣融合開來,在轉瞬間爆發出刺目的強光。
她的面色是蒼白的,眸中卻涌動著如同法陣一般的燦金色光芒,只是靜靜地凝視著法陣的運轉,眼瞳中波瀾不興,仿若俯瞰蒼生的神靈般,令人心生敬畏。
「以吾之血,換之此生,啟。」
「曉陽通霧,緣念而集,歸!」
少女一字一頓道,霎時間,流轉在法陣中的光輝更盛,一陣狂風呼嘯而過,桌上的茶盞在頃刻間因能量波動而被震成了碎片,茶水肆意流了一地。
不知何時,周遭漸趨聚集起無數的怨靈,他們不甘地圍繞在法陣周圍,似乎……在渴望著什麼。
輪迴……占據這個法陣,得到再度輪迴的力量。那些怨靈大多數都不在六道輪迴之內,日日在這黑暗中永生永世地徘徊,妄圖再次進入輪迴,這個法陣作為招引莫白銘的媒介,能夠將其魂靈引至幽都,亦是能讓其重返輪迴,自然……吸引著他們追尋輪迴的渴望。
這樣下去,莫白銘的魂靈根本召喚不到這裡,怨靈的聚集又一次帶來了深重的怨氣,那些怨氣包圍在行宮之前,切斷了與外界的任何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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