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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此刻,他都不願相信眼前的這一切與長老們有關。
或是說,他不敢設想,若是二者真的有所勾連,對於神族上下無辜子弟而言,該是多麼的殘酷與不公。
「某名默影。」黑氣低低的笑著,虛幻的軀體聚攏起來,成為類乎人形的殘影,不斷徘徊在容忱的身軀旁,似是在打量著什麼。
片刻,它又一次開口道,話中帶著輕蔑,卻又蠱惑的氣息。
「某早已知曉汝心下所求。與某併力吧。如此……」
默影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卻猝然被容忱打斷。
「我沒有理由相信你。」
他從未在任何古籍中讀到過默影這個名字,也從未見過這樣的存在,但直覺卻告訴他,眼前那團自稱為默影的黑氣,帶著極端危險的氣息。
不知是因為心中洶湧的不安,又或是默影方才似是而非的話語讓他有了一瞬的慌亂,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這句話他幾乎是脫口而出。
話落的那一瞬,容忱掩於袖袍中的手指不由得攥緊了,微微用力,像是在警醒著自己不要自亂陣腳。
他本能地覺得眼前的黑氣知道些什麼,卻又擔憂從它口中聽到自己長久以來的最不願猜測的事實。
「是麼?」默影陡然放聲大笑起來,像是聽到了一個荒謬的笑話。
「哈哈哈哈……還真是可憐啊。需要某告訴你什麼嗎……」它刻意地低聲喃喃,身軀在幽暗的殿內上下浮動著。
「夠了。」默影的話語平白給容忱帶來一種不好的直覺,他又一次下意識打斷了它的話語,指尖捏起法訣,「你究竟是何人,若是再不說,莫怪我不曾手下留情。」
「某名…默影。」默影牛頭不對馬嘴地再次重複著自己的姓字,刻意斂去了自身來處。
少頃,它周身離散的黑氣聚攏成形狀,逕自從容忱的捏起法訣的手上穿過,嘲諷地開口。
「不過…憑汝之力,可殺不死吾。」
容忱指尖微微顫動,卻不曾收去法訣。他繃緊著神經,靜靜等待著默影的下言。
見眼前人沒有應答,默影又一次出聲道。
「不想知道為何麼?」黑氣在容忱的周身緩緩遊走著,宛若蛇類正在緩慢地纏繞上自己的獵物。
「這一切……可都是因為符白啊……」
它低聲念著,恍若蠱惑人心的低語。
「他們拿走了某的命珠,掌控著某的命脈,讓某隻能成為一團虛無,本就虛無的東西,又如何能被殺死呢?」
像是哀嘆,默影的話音頓了頓,猛的又變得尖厲起來,幾乎是咬牙切齒。
「他們這般待吾,而某卻還要汲取這世間魂靈來助益他們的修行,此番所有,何其不公!」
默影的語速越來越快,語氣帶上了憤恨與不甘,同一時刻,房內的黑氣從四面八方開始匯聚,幾乎充斥了整座內殿。
「若如你所說,這些便只是你們之間的恩怨。我卻為何要幫你?」容忱下意識皺緊了眉。
他對默影的過往一無所知,自然也無從知曉符白他們究竟對它做了些什麼,他不可能只聽信默影的一面之詞,但也難以控制地開始感到懷疑。
只因這些過往,他從未聽神族眾長老提起過。
從那時符白與眾長老第一次尋到蒼梧上,祈求他救救瀕死的桃夭的那刻起,他便下意識地認為,他們是慈悲良善之輩。
他們拼命拯救著各界被魔族屠殺的族類,竭盡所能保護著從神魔大戰中倖存的神族弟子,救出了滅族災禍中唯一活下來的神女。為了早日安定天下,他們甚至時常晝夜不眠地苦修。
這是容忱的眼中所見,也是他自以為的真相。
這些年來,他從未有過片刻的懷疑。
但今日,他卻在他們的內殿中,發覺了默影這樣邪佞的的存在。
它是默影,亦是在桃夭身側的傀儡符上附著的氣息。
這一切的一切,無不意味著他們之間,定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而他卻一直對此渾然不知。
「倘若某告訴你,這些……與你亦有關呢?」默影的聲音不再刺耳,它很快抑制住了方才一閃而逝的恨意,轉而變得低沉下來。
一字一句,萬分清晰地開口。
「汝之所求,是桃夭。」
默影的語氣萬分譏嘲,卻意外的篤定。它肯定著它所說的一切。
容忱的心意昭然,所以他的弱點是在太過輕易。
它甚至都不需要猜測。
容忱那樣隱晦地愛慕著九黎族的神女,而師徒的身份,卻讓他從未逾越雷池半步。
她始終都是他的弟子。
哪怕他對她有著偏愛,他也一直恪守身為師父的本分;教導她何以立世,傳授她以術法,療愈她護魂珠傷的裂痕,就連對她受傷時的關切,也僅僅局限於對待尋常弟子那樣。
平靜無波,無悲無喜。他一直都是這樣的姿態,如同任何一個脫離塵世,拂去七情六慾的上神那般。
但只有他自己知曉,不是這樣的。
數年間,他小心翼翼地守候在她的身側,不敢讓她覺察出自己的心意,可就算再清心寡欲,這數年來的日日夜夜,他又怎會沒有哪怕一刻,感到不甘過?
但適逢魔族動亂,蒼生悲苦,他的個人私慾,又如何能夠在此時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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