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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衛的警告不可能是空穴來風,此處的石壁,一定有古怪。
她瞬時凝下心神,放慢了腳步,紛雜的人群錯開她的身子向前走去,而她只是緩慢地一步步向隊伍末端靠近,然後,她輕輕在指尖捏出一訣,向白繆和林青州傳遞了心音。
師兄師姐仍舊按照原計劃跟隨那些買客前往取貨點,至於這片石壁,便由她帶上勾黎一起來驗證這片石壁的古怪,他們分開行動,說不定能儘快破開羽族的謎團。
早在勾黎靠近甬道的那一刻,他便敏銳地感知到了前方石壁的不對。
那裡的氣息尤為古怪,是渾濁的,仿若有一眾什麼鮮活的東西擁擠在一起,他幾乎能感受到它們微弱的呼吸聲。
他開始凝神聆聽著,原本沉寂的耳畔在某一瞬間驟然捕捉到了一絲極其輕微的聲響,他能分明地感覺出,此時此刻,有什么正在身旁的石壁中窸窸窣窣的蠕動著,那窸窣聲極小,重疊在紛沓的腳步中,稍有不慎便會被人忽略。
但那還是被他精確地捕獲到了。
勾黎有意放慢了腳步,他偏過頭,循聲望去,眼前的牆壁如同任何一面正常的石壁般,靜靜地立在那裡,沒有任何的異動,仿若方才的聲響只不過是錯覺。
他冷然的眸中驀然勾起了一絲興味。
低劣的偽裝。他倒要看看這堵牆的牆壁後,究竟藏著些什麼東西。
他於是饒有興味地停下了腳步,熙攘的人群從他身側穿梭而過,而他只是在心間默默倒數著,感受著那股渾濁的氣息越來越強烈。
然後,他輕輕動了動手指,自隊伍末端,一名買客的身影頃刻間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桎梏住,就那樣驚恐地定在了原地。
三、二……
甚至還未等到他數到一,仿若是對這一停留的獵物按捺不住一般,無人注意的一角,石壁迅速裂開了一道口子,一條狀若觸手一般的東西以一種詭異的速度捲起隊伍末端的那個掉隊者,那人甚至都還來不及發出一聲驚呼,只是圓睜著眼,猝然間被硬生生地拖拽進了牆壁。
整段時間,耗時不到一刻,那面石壁在瞬息間再度恢復如常。
整條龐大的隊伍還是在不斷前行著,行在前端的人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方才的異動,因為不許回頭的警告,靠近隊伍末端的人即便是聽到了這聲響也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只是快步加緊了步伐,生怕下一個便會輪到自己。
這一切都被勾黎收入了眼底,他神色漠然地盯著觸手消失的地方,先前的眸中的興致已然消失得一乾二淨,剩下的唯有不屑。雖然那妖物只顯形了一剎,但是那已經足以讓他認出它的身份。
他不由得輕嗤了一聲。
他還以為是什麼,原來不過是妖界的妖物血藤罷了。此妖物是上古時期妖物的一支,嗜血成性,尤其是活人的鮮血,不過早已隱蔽於世多年,想不到在這居然還有一個巢穴。
勾黎皺了皺眉,對眼前之物興致缺缺,剛準備抬腳離開,卻忽然像是想到什麼似的,他原本幽暗陰冷的眼底在一瞬染上了一抹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興奮。
他的腳步一頓,唇角笑意冷戾。
對啊,他能怎麼忘了,這妖物生性嗜血,便也尤愛擄掠和囤積獵物,那石壁後的巢穴中怕是不止方才那一個食物,那一瞬,有什麼殘忍的念頭從他的腦海中冒出來,如死水中的漣漪般,無可控制地擴大著。
然後,他抬起眼睛,望向前方不斷行進的隊伍,精準地捕獲到桃夭一行人的身影,他的目光由白繆與林青州的身上收回來,最終定格在了桃夭的背影。
但無端的,先前下意識湧起的殘酷與殺意就這樣憑空而散。
分明是與他人相同的玄黑色斗篷,但他還是在人群中一眼就認出了她。
與黑暗幾近融為一體的玄色並未壓抑住少女身上鮮活的朝氣,在這片如同淤泥一般污濁的氣息間,她像是一株傲然挺立的花朵,卻是脆弱的,好像輕易間便會破碎,然後在永夜中徹底墜落。
善良、軟弱、易碎。這是他能想到的關於她的描述。
她是不諳世事的神女。
這讓他莫名感到有些氣悶,他覺得她不該是那樣的,他總是認為,她並不是柔弱的花朵。因為那意味著脆弱,意味著不堪一擊。
意味著她無法脫離任何人的掌控。
他只出神了一剎,便立即迫使自己收回了目光,彆扭地別過臉,甚至都不再看向她的方向。
她所謂的善良,只不過是神族的偽善罷了,她生長在神界已然許久,和千年前的那些神族沒有什麼不同。勾黎刻意這樣告訴自己。
他將那個鮮活的影子從腦海中強行抹去,過往血腥而屈辱的恨意緊接著如同繭一般將他層層包裹起來,然後逐漸收緊,讓他幾乎透不過氣。
他終於感受到了久違的麻木,這種空芒的感覺充斥在他的心間,讓他不再受到任何情感的束縛。他所感受到的一切,只是偽善。他再度在心下重複了一遍,直到眸中又一次恢復了淡漠。
接著,從前那些怨恨席捲著殺意再度湧上來,全然占據了他的腦海。
勾黎垂下眼帘,如寒冰一般冷冽的眸中晦澀不明,而後,他盯著那堵石壁,冷然揚起了唇角。
他會親自驗證她的偽善。
石壁之後,便是血藤聚集的巢穴,那裡一定儲藏著無數被血藤擄掠而來的「食物」,那些骯髒的東西,足夠讓他驗證他想看到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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