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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到有些奇怪, 卻又訥訥地說不出口。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這裡不過只是一個幻境, 她不可能一直留在此地,何況她還有任務在身, 應當以找尋神器碎片為重, 但她又無法直接答應他的請求。
她不能給他許下一個永遠無法實現的諾言,最終又在他的面前親手打碎它。
她可以這樣做,但那樣太過殘忍。
所以她只能給他留下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 桃夭抬起頭, 才輕輕開口,打破了這冗長的死寂。
「阿落,你應該對我的過去很好奇吧, 趁著現在還沒有再次入夜,我就告訴你一些吧。」
她無法讓少年知曉自己和幻境外的祁落相遇的一切,但可以告訴他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也算是對他微不足道的彌補。
「好。」少年也只是低聲應了一句, 他的視線游離了片刻, 終於又一次看向了她, 眸光中沒有什麼特別的神情,似乎方才二人之間的沉默從來就不曾發生。
桃夭坐的離少年近了一些,開始與他講述自己從前。
她告訴他自己曾是巫冢的帝姬,最終巫冢覆滅後,拜入了蒼梧山。她告訴他自己有一隻仙寵貓咪,是師父送她的,頗為通靈性,也一直是蒼梧山上的團寵。她告訴他自己很喜歡元宵節,也很喜歡師兄師姐煮的湯圓。
還有許許多多細枝末節的小事,少年都聽的很認真,他迫切的想從桃夭這裡知道更多有關她的事情,也會向她詢問一些自己不了解的事,桃夭同樣也會一一回應他的問題。
不過桃夭所說的一切,都刻意略過了她與祁落的相遇。
少年並不知道他本身不過是祁落過去的一個化身,他只是本能地對桃夭有著好奇,以及傾慕。
在她的面前,他從未掩蓋過自己的愛慕之情。
後來的祁落或許在情感上更為內斂,對愛意的表達的也更為隱晦,所以他們之間,才有那麼多次的欲言又止,乃至連對彼此的試探,都僅僅止於輕微的觸碰。
而此刻少年對心上人的愛慕,卻是萬分真摯且不加掩飾的。
他的愛與妒,都那樣分明。
這是後來的祁落所失去的,他因愛生愧,以至於後來的一切情感都被愧疚左右,連同著他的愛與妒,都被埋藏於六尺之下,不可言說。
那天在崖谷中,桃夭與少年難得談了許久,看著漆黑的暗夜一點一點亮起,遠山升起紅日,再看著斜陽西下,被夜幕反撲。
這一日與幻境中的每一天都沒有什麼不同,可他們卻無比清楚地知道,他們之間,還是有什麼變得不一樣了。
他們不再談起彼此的過去,他們總是在沉默時刻意的找尋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他們在靠近彼此時開始變得閃躲,甚至無意識地躲避著對方的目光。
少年也再沒有請求過她留下來。
其實有關於那一日的答案早已萬分明晰,但他們仍是自欺欺人地閉口不言,彷佛只要不再試探彼此,那個即將到來的結局便不會發生。
這是他們之間心照不宣,卻又可悲的默契。
這樣的日子尤為平靜,有時候幾乎會讓桃夭有一種這裡就是現實的錯覺。
其實她又何嘗不想在這裡多待一會?
破開幻境後,最後一片神器碎片就會現形,她便會不得不向長老們復命,等到長老們重塑神器後,她與祁落之間,就會站在對立面上。
他們會成為敵人。
這種對於未來的設想讓她感到恍惚,但她還是強行按捺著自己的情感。
這些天來,桃夭一直陪伴在少年身邊,相同的日子日復一日地過去,一切都維持著表面的風平浪靜,並沒有任何可疑的景象,但不知為何,她開始感到越發不安。
少年也變得越來越沉默,他總是一言不發地望向遠方模糊的盡頭,不知在想些什麼,只有在桃夭出聲後,他們之間,才會有簡短的言語。
更多的時候,他並不回答,只是避開了她的目光,深碧色的眼瞳中錯綜複雜。
他有什麼想對她說的。
可他終究沒有說出口。
桃夭還是會時常在圓月之時見到魔族的魔尊與魔後,每一個圓月,他們都會前往崖谷,探查少年的修為究竟精進了多少。
直到那一日,圓月被晨光淹沒,天幕間漫起傍晚才有的妖異的血紅色時,魔尊魔後都沒有出現。
而後,桃夭看著身側的少年,似有預料般仰頭望向如血一般的天際,聲音低不可聞。
「他們不會再來了。」
幾乎是話落的一霎那,桃夭眼睜睜地看著周遭的一切都開始變化,血色天幕徹底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翻滾的烏雲,隆隆閃電在其間翻騰著,一次又一次地將天空四分五裂。
而在陰雲密布的遠方,桃夭卻猛的望見了一個熟悉的東西,讓她猝然心中一寒。
無數道銀白色的光芒在天幕中穿行著,交匯著,最終在空中形成一道繁雜的法陣,而法陣的中央,正在隱隱形成紫色的天雷。
那個法陣,桃夭再熟悉不過。
那是神族特有的法陣,喚為「天罰」,是神族術法中最高級別的法陣,只有真正的神族血脈才能動用,便也是唯一唯有長老們才有資格開啟的陣法。
風雲劇變,狂風席捲著遠方的廝殺與哭叫,忽遠忽近地在耳畔盤旋,宛若鬼魅的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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