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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眶充斥著酸澀,連帶著眼尾都變得赤紅,桃夭死死咬住唇, 竭力按下心神, 置若罔聞般地念著法訣, 但那些光芒只是從她的掌心湧出,根本無法抵達少年的身上。
害怕、擔憂、憐憫,與強烈的不甘。無數種情感在心下交織著,幾乎要讓她發瘋。
真的……只能如此嗎?
就在桃夭又一次機械般的揚起手,試圖使用法訣時, 手腕處卻猝不及防被人扼住。
少年攥著桃夭的手腕,望著她, 輕輕搖了搖頭。
「沒有用的,桃夭。停下來吧。」
他的聲音微不可聞, 像是哀然, 又像嘆息。
手腕的溫度寒涼,那隻手分明還在發顫,卻仍攥緊了桃夭的手腕, 想要阻止她。
寒風呼嘯, 刺鼻的血腥味瀰漫在四周,桃夭突然有些發怔,愣愣地抬起頭。
暗夜之中, 兩側崖壁在視野中無限延伸,交疊著中央堆疊的骸骨與血跡,一切似乎都在這樣的景象中變得渺小, 嘲笑著她先前的不自量力。
這片土地上, 經歷過太多的虐殺, 那些成堆的白骨無一不證明了這一點。
桃夭感受到自己的心緒也隨著視野中的一切緩慢地冷了下來。
沒有用的。
什麼都沒有用。
這裡的所有,都在無數次循環中成為了不可阻擋的閉環,容不得任何干擾,光靠她一人,又如何能夠逆轉。
可她還是不甘心。
又或許因為身處幻境,心間的一切微小的情緒都被無限放大,那些情感如同蛛絲般緩慢地纏繞上桃夭的心緒,逐漸收緊。
那一刻,深深的絕望與無力感像是死死扼住了她的咽喉那般,讓她幾乎喘不過氣。
她無法挽回巫冢的覆滅,無法拯救曾經的自己,也無法背叛正道與祁落在一起。
所以方才在幻境中,她才那樣偏執。
她想救他。
仿佛救了他,她的執念,與他們之間的所有不圓滿,都能夠得到短暫的解脫。
但那是危險的。
幻境會放大所有人的欲求,故而人們常常在幻境中迷失自己,也再難找到現實的出口。
可她卻自欺欺人地沉溺於這種危險。
她有時候會想,作為背負著拯救天下使命的她,似乎是不合格的。她無法完全舍下關於他的情感,也始終難以全然摒棄個人私慾
桃夭怔了怔,目光遲緩地從很遠的地方收回來,再度望向了懷中的少年。
少年的面色仍舊無比蒼白,帶著血跡的臉龐上卻沒有絲毫的血色,他緊緊抿著唇,深碧色的眸中晦暗不明。
他似乎一直都在看她,直到她的眸光又一次回到他身上的時候,他才有些不自然地移開了視線。
幻境中的初次相見,他難掩對她的好奇。
覺察到少年挪開了視線,桃夭原本緊繃的心弦卻無端鬆了松,像是抓到了他的什麼把柄一般。她有些好笑的低下頭,追著他的目光看去。
在一瞬,對上了那雙幽深的眼睛。
四目相對,她在少年清澈的碧色眼眸中望見了自己的倒影,恍惚之間,仿佛又回到了那天,在她幼年幻境中,她與他的初見。
她記得他俯下身,平視著幼小的她,對她溫柔又清晰地念出自己姓字。
心中的悸動如同碎石擊向湖面般,漾起層層漣漪。
少年似乎有些無措,怔怔地看著她,似乎沒有想到她會這樣突然地看向自己。
桃夭從未見過祁落這樣不知所措的模樣,在她的印象中,關於情感方面,他一直以來都是引導者的姿態,在無形中牽引著在這方便並不敏感的她。
所以此刻覺察出少年的無措,她忽然萌生出幾分逗逗他的心思。
既然他們無法逆轉這一切,既然這幻境遲早都要消散,為何不趁它消散之前,做一些以前從不曾做過的事情?
例如,逃離。
這個念頭無疑是荒唐的。
身為神女,她追隨與信奉著她所謂的正道,也遵循著所有的應當遵循的規矩與條例,不曾有過半分的反叛。
可也只有她自己明白,從巫冢覆滅的那一刻起,一切鮮活的情感都在她心間死去了,她只是如同傀儡一般麻木地活著,渴望以曾經的痛苦提醒自己,為世人多做些什麼。
蒼生安定後,如巫冢一般的慘劇便不會再發生。
那是她一直以來的心愿。
為了那個願望,她能夠放棄一切,甚至與他為敵。
可此刻,她縱容著那份荒唐,第一次將自己的情感宣之於口。
「祁落。」
少女輕輕啟唇,認真地看著那個少年,像是看著曾經在自己面前一次又一次欲言又止的祁落,一字一頓,無比清晰地說。
「我喜歡你。」
少女的聲音穿透經年歲月,在那一霎清楚地落在了祁落的耳畔。
他有些錯愕地望著她,眸光微微顫動,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好像在期待著她接下來的話語。
而後,少年聽見她含著笑意的話音。
「要不要和我一起……從這裡逃出去?」
她從來都是克制的,哪怕在覺察出彼此之間的情感後,她仍是克制著自己,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他們之間,只不過是朋友。
可他們之間,真的只是朋友嗎?
那不過是她對於自己的警示,她害怕自己深陷於這段情感,害怕自己會變得不理智,害怕自己的一個微小的決定,便會讓自己一直以來的努力都付諸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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