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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著他的眼睛,那雙深碧色的眼中宛若幽深的湖水一般,輕易便能讓人沉溺其中,少頃,她聽見他的聲音輕輕地迴蕩在耳畔。
「因為,我們是彼此的朋友,所以我來見你。」他沉寂了許久,才低低念出這一句。
只能止步於朋友。
他們之間,哪怕在幻境之中,他都無法逾越半步。
「朋友?」她更加困惑了,「可我從未見過你。」
他們分明是第一次見面,他為什麼會這樣說?
女童微微皺著眉頭,秀美的小臉上布滿了困惑與不解,她一瞬不瞬地望著他,試圖想在他那裡得到什麼答案。
血月的光芒從窗棱中探進屋內,傾瀉在青年玄色的衣袍上,卻是直直地透過其間落在了她的錦被上,她的注意力才又回到他半透明的身軀上。
他是虛無縹緲的,像是影子。
那一瞬,她幾乎有這樣的錯覺。
可很奇怪,他的存在卻能給她帶來實感。
仿若他本就是陪伴著她已久的真實,也是他口中所說的,他們是彼此的朋友。
注意到女童再看他的身軀,似乎是怕嚇到她,青年開口解釋道:「我並不屬於這裡,也無法接觸這裡的一切。所以,你不要怕我。」
像是為了讓女童安心,青年動了動手指,探向桌面的杯盞,他修長的手指意料之中地從杯盞中逕自穿過,只留下一片虛無,他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手,沒有言語。
「什麼?」她沒有聽懂他方才的話語,可青年只是搖了搖頭,便不再說什麼。
像是試探,又像是不信,小帝姬伸出了手,想要去夠青年掩於寬大衣袖下的手指。
她的身體微微向前傾,蜷曲而漫長的秀髮散落在身後,而後,她輕輕地撥弄開青年的衣袖,手指胡亂地在其中摸索著,在驀然間觸碰到了一片微涼的溫度。
她抓住了那片溫度。
「你看,這不是夠到了嗎?」小帝姬仰起臉,沖他燦然一笑,一字一句,鄭重又認真地說:「就算只有我能夠觸碰到你,你也不是虛無。」
「你永遠是真切地存在的。無論怎樣。」
是嗎……?
青年的眸光一顫。
在這一片假象之中,他是唯一鮮活的色彩,是這樣嗎。
可若是假象破裂後呢?
青年眸中的神色錯綜複雜,那雙如同冷玉一般的眼睛就那樣無聲地望著她,他的唇角似乎有著笑意,可那卻無端讓她感到有些沉重。
某一瞬,她似乎在他的眼神中讀出了憐惜,與愧疚。可他為什麼會愧疚?他們不是第一次見面嗎?小帝姬仍舊有幾許困惑,但她還是因為有了一位新的朋友而感到高興。
「祁落……」她又一次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
然後,小帝姬對上青年碧色的眼眸,笑靨如花。
「阿落。我就叫你阿落吧。」
在假象之中,他們成為朋友,交換彼此的真實,可祁落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切只不過是轉瞬即逝,但凡假象破裂,發生在此全部的回憶便都會不復存在。
他沒有在她的幼時遇見過她,也沒有那樣純粹地接近她,他們之間的所有,都是始於欺騙與利用。
所以,就算並非虛無,這一切,又有何不同?
第65章 失蹤
◎他在透過無數個重疊的時光看她◎
日子就這樣一日一日的過去, 在這片回憶中,時間的流速極快,轉眼之間, 先前那個女童已然褪去了稚嫩的面容, 漸趨與祁落記憶中的少女的身影重合起來。
縱然此處的一切都那樣真實, 他仍是無比明曉這畢竟是一個幻境,更重要的是幻境以外桃夭游離於青影識海的魂魄,在此多耽擱一分,就意味著她的魂魄會愈加危險。
但奇怪的是,無論祁落如何嘗試, 都無法破開這片籠罩著他的幻境,甚至根本不能動搖它半分, 仿若冥冥之中,他便註定了要與舊憶中的她一同歷經回憶中的一切。
漸漸長大後, 少女也不再似從前那般貪玩, 反而開始一板一眼地和夫子學起了術法,可比起那些父親請來的夫子,她似乎更喜歡和他呆在一起。
從前入睡前, 她總是要阿爹阿娘哄睡才肯入睡, 如今卻肯自己乖乖回寢宮睡覺,連阿爹都有些頗為驚訝她的變化。
但他們都不知道的是,哄睡那樣的工作, 已然從阿爹阿娘的身上,轉移到了那名突然出現在她寢宮的青年身上。
即便他的出現來得尤為蹊蹺,她當時都被嚇了一大跳, 可很奇怪, 她卻並不怕他。
幼小的她能感知出那道虛幻身影下掩藏的凌厲威壓, 而她卻天然地不畏懼青年偽裝之下的模樣。
像是凶獸收起了利爪扮作無害,縱使它的獠牙利爪有多麼可怖,她所能感知出的,唯有其間的溫暖。
青年會在她睡意朦朧的時候,輕輕地拍著她的背脊,直到她入睡,好像真的在哄小孩子一樣。
日復一日,青年似乎從未厭倦過。
桃夭發覺,在整個巫冢之中,她似乎是唯一能看見他的人,哪怕他就那樣站在她的身側,巫冢之中竟是無人發覺,就連術法了得的阿爹也不曾發覺她的身旁至始至終都站著一位外族人。
多日的陪伴,她早已習慣了他的存在,眼前這個如同幽靈一般透明的青年甚至給她帶來一種熟悉感,讓她莫名感到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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