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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是留在桌上的信物則被男子用寶袋收起,信物的主人立刻洋洋得意地上了前,接過守衛手裡的斗篷與黃金面,然後逕自越過了男子,邁向他身後的太極八卦圖,隨即,他們的身影便憑空消失在那八卦圖之上。
桃夭明白,眼前的男子,便是她曾在古籍上匆匆瞥見一眼的鬼市判官。
薩雅帕郡的鬼市雖售物奇詭,幾乎能讓前來的買客們都達成所欲,然,其入場條件卻異常古怪。
入場拍賣前,所有買客都必須交出心中最珍視之物讓駐守的判官過目,倘若此物能夠打動判官,便可獲得標誌著具有入場資格的黃金假面,只有持有黃金假面的買客們才能進入內場參與拍賣,但那信物的珍貴與否全憑判官個人的喜惡。
可能是上古靈寶,也可能只是一滴眼淚。
經過幾輪快速的篩選,原本冗長的兩列隊伍最終只剩下不到十個人。白繆與林青州排在那些人之後,比桃夭的位置稍稍往前一些,於是不到片刻,便輪到了他們。
白繆與林青州分別交了兩件祖上的靈寶,也毫無例外的通過了,但他們只是接過了守衛手中的斗篷與黃金面,並沒有離開。
隊伍很快便到了桃夭這裡,而她卻猶豫了一下,她咬了咬唇,無意識地攥了攥裙裾,看著有些心緒不寧。
她其實並沒有像師兄師姐那樣的上古珍寶可以呈遞,唯一對她而言可以算是珍貴之物的東西,便是師父送她的那塊用桃木雕刻的木魚了。
但那並不貴重,那只是一塊很普通的木魚,是師父親手刻給她的,祈禱她永遠平安。
在桃夭的腦海里,自己收到那塊木魚時的心情仍是歷歷在目,仿若沉寂下去許久的世界中突然出現了一聲悅耳的啼鳴,如朝陽般溫暖的氣息充盈著她的心間,讓她忍不住彎起唇角。
她還記得白繆那時還很不客氣地嘲笑了這份禮物,在白繆看來,師父明明都已經是上神了,送禮怎麼還送這樣一個寒酸的東西,再者,他們本身就是神,還需要向誰祈求平安呢?
白繆並不知道,其實是她一直喜歡這種凡間的小玩意,所以師父才刻了這條木魚送給她。
桃夭沒有說話,她只是很小心翼翼地將那條木魚收起來,貼身地藏在自己的荷包里,那條木魚就這樣一直伴隨著她,足足百年。
師父是將她從一切苦厄中帶出來帶出來的人,她一向很崇敬他,所以對於師父給的東西,她一貫都很珍惜。
這塊木魚對她來說很重要。
可據她所知,交給判官的東西,一向是有去無回的,桃夭不由得皺起了眉,她其實並不想把木魚交上去,可是又別無他法,縛妖索雖然貴重,可卻是武器,她不可能將自己置於一個手無寸鐵的險境中。
或許是因為她在前面猶豫了太久,那個人族少年竟然兀自錯過了她的身子上了前,從桃夭的視角看去,他似乎只是交了一塊尋常的石頭,但那判官居然都不曾看一眼便讓他通過了。
她不禁有些奇怪,但終是回了神,咬了咬牙,將木魚放在了石桌上。
木魚落在石桌上的那一刻,判官原本波瀾不驚的眸中竟猝然怔了一下,他的目光無法抑制的被那木魚吸引住了,眼中清晰可見的狂喜涌了上來,幾乎能將那木魚燒出一個火洞。
桃夭全然不解於他的反應,但莫名的,她驀然有種悵然若失之感,那種感覺在心間瀰漫著,逐漸擴散開來,仿若自己方才做錯了什麼。
可根本不等她細想下去,那判官仿佛怕她反悔似的,登時將木魚收進了寶袋間,然後,他的神色又在頃刻間恢復如常,只冷冷道:「你可以走了。」
桃夭幾乎被守衛推攘著接過了斗篷與黃金假面,白繆立刻迎了上來,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個判官,極其小聲道:「你怎麼把那塊木魚交上去了,那不是師父送給你的嗎?」
桃夭只好撇了撇嘴,示意自己很顯然並沒有其他的珍貴之物。
白繆這才止住了話頭,略帶可惜地嘆了一聲。她是明曉自家小師妹有多麼寶貝那塊木魚的,若非各人只能呈遞屬於自己的物品,她便也能替她交上些別的物件來。
勾黎站得離桃夭有些遠,他幾乎只能看見她被白繆擋住的一截衣角。原本,以他的距離是聽不見她們二人的對話的,但說不清是故意還是什麼,他刻意的向那個方向聽了聽。
於是他很快便捕捉到了一個詞,「師父」。
桃夭唯一的珍視之物,是她的師父送的,而那,僅僅是一塊木魚。
先前那股被生生壓制下去的不悅感無端泛了上來,在心間不斷翻滾著,然後愈加擴大,周遭的一切響動此刻在他的耳膜中都化作了惱人的噪音,原本溫暖適意的陽光似乎也變得灼熱刺人起來。
勾黎有些煩躁地皺起了眉,眸中寒芒銳現。
那種沒有價值的東西,也值得被她珍視?
而後不過一瞬,他似乎很快意識到了自己在情緒上的短暫失控,他於是即刻止住了這個念頭,只是冷然的披上了玄色斗篷,然後戴上了黃金假面,再也不發一言。
他一向善於操控自己的情緒,可不知為什麼,這一次,那股極端的煩躁與不滿卻仍是一直揮之不去,連帶著深埋於底的恨意一併涌了上來。
神族。都是神族。
勾黎垂下眸,刻意讓自己不去想到她的身影,並且報復性地也將她歸於了神族一類,即便他知道她並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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