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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炸到了司機,他猝然收回視線,大罵:「年輕東西不學好,半夜不睡——」
「嘟!嘟嘟嘟——!」
刺耳的喇叭聲在側面狂響,似乎側頭,驟然放大的瞳孔深處驚恐地看見一輛大貨車從側面直奔而來。
大貨車狂閃燈,急剎踩得碩大的車輪在柏油路面剎出了青煙。
司機下意識踩剎車,腳還沒有落在剎車上,「嘭!」大貨車撞翻了網約車,直直推出去三十多米遠,翻上天又砸下來。車頂朝地,四輪向天「嗚嗚」轉。
許清月只覺一陣天旋地轉,腦袋「咚」地砸在門板上,又彈回來撞在車的頂篷。她斜斜地歪在車座里,翻在地上,像一根倒插的蘿蔔,視野里的街道變成了傾倒的景象,斜斜地模糊地倒映在她的眼裡。
血從額頭流到眼皮上,溫熱的。
她動了動腿,腿被卡在座椅下面,深深地攪著她的小腿。湯貝貝趴在她的大腿上,一動不動。
許清月想動手,手像脫了臼,抬不起一點力。朦朧車窗外,有人跳下大貨車,一步一步向車窗走來。
那人站在車窗外面,低下頭。許清月抬眼,從下往上的視角,只能看見他深綠色的皺巴巴的褲子,和一點髒兮兮的皮夾克下擺,上面……再上面被車板遮擋,她看不清。昏的。非常昏。又昏又痛。
腦袋像被錘子砸過無數遍,太陽穴疼得頭顱似乎要炸裂。
血浸過眼睫毛,鑽進了眼裡,刺得眼睛生疼。許清月疼得一顫,嗡鳴的耳朵鑽進破碎的聲音。
——「嗯。」
——「好。」
——「死了。」
——「有。」
——「好。」
「滋啦。」
打火機齒輪轉動。
窗外打電話的手垂落的同時,一抹火星亮起。
許清月張嘴,將將呼到一口濃厚的煙味,玻璃「嘭」地被一隻手肘擊碎,碎玻璃像噴泉一樣往她臉上砸。
她避不開,閉上眼,感受到那些碎渣子滑著她都臉滾落。
然後,車門被拉開。外面的人彎下腰來,在挨近許清月時,許清月猝然睜開眼。橙黃的火光里,許清月看見他嘴裡叼著一支煙,眼皮上落著兩條刀疤,像被人挖過眼。
她睜著眼,睜睜地睜大瞳孔,還想要看,還想看得更清楚些。
「嘭!」
手肘懟到她的頭上。
額頭的血越流越凶了。
她暈了過去。
男人伸出手探她的呼吸。
微弱的,虛弱的氣。
正要抬手再來一下。
「快救人!」
「打120!」
「打了打了!」
汽車的剎車聲在路邊響起,周圍圍滿了人,人在大喊。
「誰!」
公安局的值班警員快速跑來。
「轉過身來!」
「嗝!」
男人手扒著車門,轉過身,面朝警察,打了一個酒味濃厚的酒嗝,煙在他在嘴裡搖搖晃晃。
他人也站不穩,左右晃動,「我我我拉她們出來。」
「過來!走開!」
警員大吼,上前一把拽開他。
他踉蹌一步,嘴裡的煙燒著菸灰簌簌抖落在地,滾進柏油路流淌的汽油里,瞬間「轟」地竄起一抹火,火舌舔網約車,「嘭咚」一聲巨響,炸成熊熊大火。
警員被陡然竄的火勢掀翻了,再起身時,倉皇地把車裡的人拉出來。
剛拉出一個人到路面,那火像騰飛的蛇,燒進網約車的裡面,將整個網約車裹進火海里。
年輕的警員回頭,大檐帽從頭頂驚得落下來。他慌慌張張放開手裡的人,急切地掏出手機打119。
救護車、消防車、交警車急速駛來。
消防員澆滅了火。
網約車燒得面目全非,柏油路燒穿一個洞。
滾滾黑煙里,救護車拉走了唯一一個倖存者,交警調查車禍現場,卻沒有找到大貨車的司機。
「他剛還在這!」
年輕的警員震驚,四處搜尋。
除了圍觀群眾,那個醉酒的中年男人不見了。
圍觀群眾的背後,一輛機車載走了一個眼皮有刀疤的中年男人。
警戒線圍起燒得面目全非的網約車,大貨車被清理到路邊。
殯儀館的麵包車姍姍來遲。
與此同時,警車停在申河家的別墅門口。
警察下車,就問:「誰報的警?」
方婷說:「我。」
領頭的陳警官和方婷認識,笑著說:「方小姐,這種事不允許開玩笑的。」
方婷把柵欄一推,用指紋解了大門的密碼鎖,拉開門,說:「上二樓看看不就知道了啊。」
她摁開燈,水晶燈驟亮。
陳警官將信將疑地往裡面掃了一眼,客廳乾淨整潔,並不像案發現場。
陳警官疑惑地問她:「死的人是誰?」
「去看看唄,我咋告訴你啊。」
方婷一邊往樓上走,一邊說。
她的手抓著扶手欄,莫名地走得有點慢。像怕踩空了摔下去似的,一步一層台階。她在申河家裡上樓梯從不是這樣。
心裡升起一股煩躁,她蹬蹬蹬跑上樓。
書房的門大開,申河垂頭喪氣地坐在昂貴的棕色的蛇皮椅里,手按著太陽穴,垂著臉,一副頹然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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